清晨，雨随风，一阵紧似一阵。阳台上俯视街道，灰濛、阴暗。
骑自行车上班的，踏三轮车拉货的，牵小孩上学的，三三两两被各色雨衣裏着，各行其道，各自忙碌。
漫天雨丝密密斜斜，越绷越紧，天色已完全发白。碎雨越过窗台，凉凉的敷在脸上，散在身上……
很久很久以前，同样的一个早晨，同样的一个雨雾天，父亲来电：奶奶去逝了，有空回家么？
我很平淡，但绝不是写作者惯用的装逼！真的很平淡！只是听到父亲的声音才感到有一些辛酸，毕竟是他的母亲！
奶奶一共生养了十个崽女，我姐还大过我小姑。所以从我记事起，奶奶就从来没有打过我，骂过我，抱过我，亲过我。
小时候，记得唯一一次和奶奶有过交往是在老家那晒谷场边，她手里握住个东西、高举着叫唤我。我屁颠屁颠的奔过去，满怀希望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呵呵！那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一半截晒干了的萝卜条，还没拇指粗！换来的是我帮她抬风车。当时那份失落感至今都回味无穷。
十三岁不到，我便去县城上中学，直到以后走入社会，奶奶就好像是别人家的奶奶，完全在我的生活中消逝了。就是极少回家一趟也没有去看望奶奶的念想。
一次回家过春节，我去探望病中的三叔，奶奶也在三叔家。一阵寒暄，奶奶泡了杯茶，巍巍颤颤地递给我！然后坐在我身边。我突然发觉奶奶头发已是花白花白。她吃力地睁开被皱纹拉下的眼皮，那混浊而有些呆滞的目光倾刻来了神，她不停地打量着，仿佛要把我看个遍。“在外要吃好，哎！穿好，哎！别太累，哎！……”奶奶吃力道“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哎！你妈妈还好吧？哎……！”。
我应和着，起身给了三叔二百元，转身又给奶奶伍拾元。我说我要回去了，明天早上还要赶广州的火车呢！奶奶一把拉住我手，嘴里不断叨念着：好！好！慢点走！慢点走！……
下楼走过一段路！表弟突然在身后叫住我，指着楼上道：哥！奶奶在叫你！我转身！奶奶双手抚着铁窗，脸尽力往前挤，无奈铁窗缝太窄，她头挤不出来！但我分明能够感觉到她的焦急！分明能感觉到那空洞又紧张的眼神！奶奶说什么我听不清！好像是要我们晚上过来一起吃饭吧！表弟说：奶奶在哭！我愕然……
奶奶去逝我没回去，那天晚上我也没有去吃饭。接了父亲的电话后，我依然每天上着我的班，拼业绩！心里总是敷衍自己，老人家不就是想让子孙后代过得好点吗？我努力工作也是对她老人家的另一种孝顺。
然而，当自己结婚论嫁，有了小孩。脑海里总是翻起奶奶在窗前那焦急的神情。现在才知道，那次无意的相见，对于奶奶来说我们是一次永别。只是奶奶知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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