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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记忆——弟弟拜干爹

乡村记忆——弟弟拜干爹

作者: 颖瑶 | 来源:发表于2024-05-20 10:56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微雨新篁》颖瑶  摄

    今天和弟弟在微信上闲聊,他说这半年他在北京郊区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驻守,借住在员工宿舍里,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厂子定制招标系统。那地儿偏僻到什么程度呢?他形容了一下,买包烟到最近的村里要走3公里。昨天他实在想吃肉了,生生地走了6公里,到有小饭馆的地方,去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荤的。

    我调侃他说,也好,在这鸟都不生蛋的地方少抽点烟,少吃点油腻的,最好是把烟给戒了,把身体搞好一点。别像你干爹一样,抽烟抽到把身体抽垮,早早就走了。。

    谈到弟弟的干爹,我俩沉默下来,想起许多往事。弟弟认的这个干爹,和我密切相关,或者说是因为我的疏忽导致了一场意外,造就了弟弟和他干爹之间的情缘。

    那年我四岁,弟弟两岁。爸爸在外上班,妈妈一个人忙里忙外,我们家就是传说中的“半边户”。每天早上一起来,妈妈就得把我和弟弟送到20米外的外婆家,由外婆和大舅母看护着我们几家五六个小孩儿。这么多年龄相近的孩子,在一起吃喝拉撒、吵架打闹,大人的劳累可想而知。外婆裹过小脚,走路容易累,速度又慢。我们这群2至7岁的小孩,最喜欢在地坪里、堂屋里、田埂边你追我打,动不动就有孩子鬼哭狼嚎,需要大人劝架安抚,外婆和舅妈不胜其烦。尤其是外婆,经常放狠话——“吵死鬼!明天不要来了!”这话是对我和弟弟说的,因为其他4个都是外婆的孙子孙女,只有我和弟弟是外孙,那时的农村这点分得很清楚,孙子孙女是自家人,外孙就是别人家的,想带就带,不想带就不带,没有人会说啥。

    有一次外婆又冲我说这话,倔强的我听了格外生气,领着弟弟就往外走。弟弟才两岁,脚短走得慢。我回过头,强行把他背在背上。一个4岁的孩子,背着一个两岁的娃娃,晃晃悠悠走在田埂上,田埂左侧是田,右侧就是水塘。那天刚下过雨,我一个趔趄,滑了一跤,弟弟从我背上一下甩出去,掉进了水塘里。求生的本能让他在水里一上一下地扑腾着,双手高高地举起。我在田埂上哇哇大哭,想转身去找外婆和舅妈,却又怕弟弟沉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身影从田埂上飞奔而来,他一边走一边脱衣服,毫不犹豫地扑进水里,把我弟拎了起来,平放到地坪上,一下一下压着他的肚子,一股股黄水从弟弟的嘴里冒出来,弟弟“哇哇”地哭出声来,外婆和舅妈仓皇而出,他们见到此情此景 ,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们对蓝色衣服的伯伯千恩万谢,硬是把他拉进屋里休息,一个忙着给弟弟和伯伯找替换衣服,一个忙着切乔饼泡红枣茶给伯伯喝。

    妈妈闻讯也从地里赶回来了,她把弟弟紧紧搂在怀里。对救命恩人说了好多声“谢谢”,硬是要伯伯留在家里吃饭。舅舅他们也回来了,他们尊敬地称救命恩人“少松老师”。弟弟真是命大,救他的人是我们乡里少有的文化人,在县里教中学的少松老师。如果不是他反应那么快,又懂一点急救,弟弟这条小命可能就保不住了。那身为姐姐的我,一辈子可能都无法走出这个阴影。

    几天过后,在蛇形镇上班的爸爸备了几样礼物,和妈妈一起,领着弟弟去少松老师家里登门致谢,并且提出要拜少松老师为干爹。少松老师欣然同意,虽然他已有好几个儿女,但厚道的他,深谙乡下人借助拜干爹干妈建立深度链接表达感谢的用意。他在他家的堂屋里,接受了弟弟的跪拜,并且把弟弟的名字从“颖龙”改成了“锦程”,希望弟弟未来有锦绣前程。

    几十年一晃而过,弟弟拜完干爹的头几年,逢年过节父母总会带着他到少松老师家里走动走动,他家几个兄长和姐姐,也都是把弟弟当成亲弟弟来对待。80年代初,父母带着我们回城,离我们的出生地数百里,回老家不那么容易,两家的走动渐渐变得稀疏。

    五六年前吧,我忽然听说少松老师住院了,在长沙湘雅医院,肺癌晚期。彼时弟弟定居长沙已久,他和少松老师的儿女们一起,排班照护老人,托关系找专家,希望能让老人再多活几年。可惜病魔无情,没几个月,弟弟发来一张照片,在少松老师的“道场”(道场:家乡土话,为去世亲人办的追思会,追悼会)上,他披麻戴孝,和少松老师的亲生儿女同样装扮,在灵前为老人送终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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