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年间,春节刚过,姹紫嫣红的春花已经开满了整条长安街。
恰逢二月祀神会庙会,已到午时,神祠周围二三里还围得水泄不通。耍猴把戏的摊子更是里外三层,各种喧嚣叫好往一个破盆里扔铜钱,另一摊上,大姑娘小媳妇都围着那留着两撇胡子的测字先生,未婚配的测姻缘,已婚的测子嗣,考生测功名……连庙前湖水上也是游船如梭,好一个热闹非凡呀。
两位翩翩少年逛完了庙会,正愁无处可去,此时回家又太早。
“公子,我们往那桥边去看看热闹吧!”一位书僮打扮的少年手拿一串糖葫芦,指着那湖边方向。
公子双手抱胸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对书僮说:“等会儿让下人去喊一艘船来,我们今天游湖,正好看看街上的热闹。”
临湖刚好有个酒楼,楼上也有两位书生正在对饮,他们是来京城赶考的书生,入住的是同一家客栈,时间长了便成了文友,今日庙会,相约出来喝酒散心。
他们一位是出生于书香门第的张士则,家里住在京郊,但是不愿意回家,另一位则是落魄才子书铎,从楚溪云鲤来。他们所坐的位置极好,窗户敞开,面对着湖波荡漾,一眼望不到边,楼上隔壁有姑娘还会对着游人唱曲,叫相公们上楼喝酒聊心。
“唉!世风日下,鸡鸣狗盗,姘头娼妇,结伴游湖…”书铎醉了,开始胡言乱语。
张士则酒量很浅,才几杯下肚,苍白消瘦的脸庞立刻现出一层红晕来,他大笑:“道兄,何必感伤,你我不过一介书生,父母皆是市井小民。此番进京赶考,图的不正是功名利禄,枕旁相傍美娇娘?”
“俗!俗气,俗不可耐!”书铎笑道。
“书铎兄,我且问你,江山和美人,你到底爱哪个?莫非你考取了功名,只为做一世清官?”张士则已经喝得摇头晃脑,但是兴致极高。
“江山!是皇帝的江山!美人!是皇帝权贵有钱有势之人的美人,与我何干!我这等下流书生,哪怕有口饭吃,有口酒喝,有一知心良心,足矣!”书铎触到了伤心的往事,那一段被退掉的姻缘,父母亲过早离世,孤身多年苦读的经历,苦难,不提也罢!说罢!丢下酒杯准备下楼,一步三摇,惊得张士则立刻起身,生怕他有个闪失掉下湖去。
书铎见桥下石栏边正好站着两位身姿婀娜的身影,见背影分不清是良家妇女还是清楼歌妓,分不清两人是招船赶路还是沿湖看景。心中已有三分不屑,走近一瞧,原来是主仆二人。岂不说那公子多么华贵艳丽,倒是那书僮干净利落,纤尘不染,看眉眼竟有三分眼熟,倒似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书铎兄,书铎兄,你慢些儿走啊,小心脚下打滑。”张士则大喊大叫,引起两位公子也回眸相望。
“哎呀!原来是朱家公子,好巧,好巧,此番是准备去哪里呀?”张士则惊喜地看到了桥边的少年公子。
朱家公子点点头,立在那儿,也不说话,一眼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个醉酒的书生,一个趔趄向前,一个在后面大呼小叫地追,实在是滑稽。书僮张嘴刚想说几句,也被朱公子示意给挡下了。
“朱公子,请问是谁家的公子?打扮得如此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你倒是个书生?这世风日下,连少年都不似少年般打扮了,哎呀!失敬失敬,小生有礼了。”书铎坏就坏在这一张嘴,夸人也损人,这番醉话一出,把朱公子气得头发冒着青烟,他冷哼一声,懒得与他理论,玉手猛地一扇,把喝得半醉的书铎给扇到了湖中。
众人都还在发愣,只见得湖中一声巨响,一个庞然大物“呯!”的落水,击起半米高的浪花。有人惊呼:“落水啦!有人落水啦!”
事发实然,张士则在一旁惊得发不出声音,不想他一个文弱书生竟然力大如牛,才说两句就把人给扔到湖里,这下好了,一张微红的脸瞬间急得惨白,只得在岸边跺脚,四处作揖,求会水性的人出手相救。
小书僮掩嘴一笑,望了一圈见无人下水,无奈地看了公子一眼,说:“公子,你又任性了,你看,这是只旱鸭子。”说完便脱了鞋子,迅速纵身便往那湖中一跳。众人又是一片惊呼。
“这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刚落一下,又跳一个,人命关天,我也活不了下去了,诸位大哥大姐快快救命,救人性命,胜造七极浮图,求求大家,小生一定重金酬谢。”就差磕头了,还是没有人应。只见朱公子继续冷哼着,望着湖中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湖中挣扎得激烈那个是书铎,双手伸在头顶乱抓,那个粉红粉绿的娇小身影是书僮,他正缓缓靠近着书铎,“救我!我不会水,我不会水,哇呜…”书铎连吞了几口湖水,吓得立刻醒了酒,不想死的他看到小书僮游了过来,他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箍住了桓玉的脖子,另一手在他身上乱抓。
“你个混蛋,不要再乱摸!”书僮反手一拍打在书铎头上,“怕死还要嘴戝,好好的拉着我的手便是。”
听书僮斥责的声音娇嫩得很,在那一阵胡乱的瞎摸之中,书铎突然意识了什么不对,原来竟是……他忙不赢地又道歉:“在下书铎,失礼了,失礼了,罪过罪过。”
“书铎?你叫书铎?你从哪里来?”书僮挣扎着控制着身体不往下沉,一边好奇地问他。
“咳咳!家乡是楚溪云鲤哩!”书铎一阵猛咳。
书僮听完浑身一抖。
岸上的张士则看见他们在湖中漂着,心想那么弱小如同女子般的书僮竟然是个深谙水性的主儿,心想这下好了,书铎有救了。
不到片刻,朱公子等的船正好过来,把朱公子迎了上去,张士则也跳了上去,急吼吼地指挥着船只靠近湖中两个落水鬼,靠近了身边,他和船夫一人拉了一个上来,书铎气喘如牛,只剩下半条命。书僮又气又恼,“一个醉鬼下了湖,也不会游,也不会动,拖也不拖动,就知道死死抓着我的手,若不是公子的船过来,我差点被他拖死。”
朱公子怪憎道:“叫他多舌,也怪你多事,差点为他赔上性命。还不赶紧地去换了衣服,当心着了凉。”随后令人赶紧准备晚膳,自己倒转身走了,看也不看书铎一眼,也没赶他上岸。
到了半夜,书铎睡醒,左看右看半天才想起来中午发生的那一幕,自觉羞愧,趔趄着起了身,来了船中会客大厅,见张士则也在,那位朱公子和书僮却不见了,倒多了两位女子,他们正在等他。
他面向着那位仪态翩翩的小姐,态度诚恳,双手作揖,“今日之事全怪书铎鲁莽,不该言语刺激了公子,不,小姐,小姐那一巴掌力道正好,打得好,打醒了鄙人,日后自当好好做人,学会嘴上饶人,以免小命不保,感谢朱小姐不杀之恩。”转身又向那位假装书僮的小丫头深鞠一躬:“姑娘,感谢姑娘今日救命之恩,不然在下此刻应该已经上了奈何桥,正准备喝那孟婆汤。”
话音刚落,另三人都笑了。
张士则也笑说,之前在京城与朱公子有过一面之缘,路上遇到人贩子欺负一小女孩,朱公子见不过,三拳两脚把那猢狲好好收拾了一顿,竟不曾想公子是女子,也是今日有缘,不然哪有机会一睹芳容。
朱小姐哈哈大笑说:“张公子说笑了。今日也怪我性子急,不该对一个文弱书生使用蛮力,不过不打不相识,今晚我准备了一桌好酒,不如一同饮饮酒畅谈,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谈。”
小丫头情绪低落,头低着,也不言语,当年被人贩子欺负的那个女孩,正是她。张士则也是聪明人,看破未点破,一直在与朱小姐谈笑,只是丫头的眼角一直在瞄着书铎,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
只见书铎也摆手:“罢了罢了,喝酒误事,怕了怕了。”
众人又笑,忙吩咐着下人把酒菜上齐了。
此时船在湖中,几盏大灯笼挂着船头,照得如白昼般亮堂。酒过三巡,因朱小姐高兴,连下人也一同赏了几壶好酒,只有丫头因落水有些不适吃得清淡,一直闷闷不乐,再加一个划船的老头清醒着,其他人都醉得七荤八素。不想一船更大的官船正在缓缓靠近,一行官兵跳上船来,二话不说,把朱小姐五花大绑给弄到了官船上。
丫头拼命挣扎四处乱躲,书铎酒醒了一半,立刻起身将她护到身后。
“夫人命我们将小姐丫鬟带回家,你们这些不相干的最好不要让我们做下人的为难,小姐待字闺中,若是整夜不归,传出去怕是影响了她的清白。”领头的倒也客气,并不是打劫。
丫头躲在书铎身后,怯怯的低声说:“书铎哥,其实,我是……苏小玉。想必,你还记得我吧。”
书铎猛地一听苏小玉三个字,惊讶得张大了嘴,难怪第一眼就觉得她面善,原来竟是小玉,几年不见,竟出落得如此漂亮精致。当年双方父母私交甚好,曾为他们指腹为婚,却不想在小玉十二岁那年,跟着父母去了京城,听说苏家做布料生意发迹后便嫌弃他家道中落,配不上他家的女儿,一纸书信便单方悔婚。
书铎的娘早已把小玉当成了自家的儿媳妇,没想到苏家悔婚,气得肝胆郁积,病了几年,前年便离世了。
“苏家与我家已经两清了,小玉姑娘,今日承蒙救命,他日有缘,定当重谢!”书铎目无表情地说:“赶紧上船伺候你的主子去吧!”
小玉听这气话,心中一凉。“书铎…我没有工夫细说,太多话此刻说不清楚,我是被逼的……”话音未落,已经被拖上官船。
书铎还如同做梦一般,久久没有醒过来。苏小玉,青梅竹马的小玉,曾经最爱后来最恨的小玉,明明生意人家有钱的小姐,为什么做了朱小姐的贴身丫鬟,她说没有工夫细说,到底是要说什么?
第二日书铎早早起来,为躲避土匪强盗,特用黄布做成旗帜,其上大书“奉旨会试”,便与张士则一同回了客栈。说道昨日的经历,张士则还心有余悸,他顺便提到了那个小丫头,把当年在京遇到朱小姐救她的经过告诉了书铎,那小姑娘当时真叫一个惨呀!
书铎内心波澜起伏,暗下决心,唯有安心苦读,考取了功名才是正经事,到时候自然有本事再将小玉找到,如果正如她所说有苦衷,便原谅她悔婚,正式将她娶过门,后半生不再让她受半点苦难。此刻没有功名没有权利没有后台,一切都是空谈。
也算是两人争气,第二年,书铎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而张士则也中了举人,立马回乡当了官。而书铎也因为天资过人,深受皇帝的赏识,将他留在翰林院交给了礼部尚书朱怀文好生调教。
礼部尚书朱怀文不仅是书铎的老师,门下更是学生数千,深得满臣文武的敬重,他不仅答应将书铎留在身边好好调教,还答应在状元庭院善未完工之前,暂且先住在他家。书铎简直感恩戴德。
九城之内大街小巷布满,人烟之密,热闹非凡。书铎好久没有享受过人间天伦之乐,眼下看见水果也是新鲜,各式各样吃食都非常感兴趣,真是有权有势好啊。一路闲逛,不多时便来了正阳门外朱怀文的家门口,门口两头大狮子守门,说不出的威严。
书铎踱步上前,用手叩门环敲门。一个下人开了个门缝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自报家门,说是朱怀文的门生,那下人便知晓来人正是当今的状元爷,忙屁颠屁颠地为他开了门。
这是一个宽敞的四合院,过了穿堂,便见朱怀文远远地迎了上来,跟在皇宫里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此时的朱怀文没有半点官架子,倒像位慈祥的老父亲。书铎作揖:“老师,学生来打扰了。”
“状元进了家门,何来打扰之说,我们欢迎还来不及。”便领着他一路走,几个丫头已经忙前忙后,为他收拾了一间上房。书铎说还拜见师母,十分无礼,要求先去行礼。朱怀文笑道:“师母正在休息,吃饭的时候再问候吧,知道你有心了。我先带你去书房。”
到了西书房,朱怀文也知道书铎是个安静的人,便不再多言,让他好好休息,自己离开了。晚膳时自有丫鬟过来唤他,这下朱家一大家子人都齐了,正端坐着围成了一桌,又都在等他,他坐在当中竟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书铎兄?”一个似曾相似的声音传来,书铎眼睛转一圈没看到她,接着听到银铃般的声音咯咯的响了起来,竟是坐在身边的朱小姐。也难怪,若不是这般显贵人家,哪能生出这样连男人都自愧不如的女子。
“哈哈!原来你们竟然相识,真是缘份啊,缘份,那就不需我老爷子再作介绍了吧,亏得我还处心积虑地想着怎么让你们相识才好。”朱怀文高兴得胡子都飞起来。
想到父亲大人竟然为了她把状元都招到家里来住了,那是何等的居心,想到这,朱小姐竟也脸红了,不过对这位书铎兄,自己跟他是不打不相识,又久闻他的才名,对他还是有三分仰慕。
书铎低头不语,因为他瞥见了朱怀文旁边的苏小玉。此小玉已非彼小玉,如今小玉已然不是上次湖中舍命救自己,哭诉有难言之隐的小玉。她没有等到自己功成名就来寻她,她如今已然是一副主母的装扮,好一个鸦雀变凤凰啊。
“在下见过师母!”书铎牙齿打着颤,言不由衷地作揖。苏小玉也面色苍白地回了一个万福。
朱怀文不觉有异,倒是对朱小姐与书铎的相识特别感兴趣。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书铎早早地告辞回了书房。
待到傍晚,书铎正在读书,忽然听到一阵阵细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伸脖往外一瞧,不禁浑身发颤,这个挽着髻,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是苏小玉。书铎勉强起了起身,还是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软塌塌没有半分力气。
“书铎,你还好吗?”
“师母何必客气呢,这让学生如何消受得起。”书铎头一歪,心里酸水猛地往喉咙上冲。“想我十年寒窗争朝夕苦读,为的就是有一日金榜提名,没想到啊没想到,纵使是考上了状元又能如何,你早已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书铎…为何对我说话也如此刻薄,你还在怪我当年悔婚么?”苏小玉欲言又止。
“哼!别太高估了自己,小瞧了别人,我如此刻薄不是为你,乃是为自己。无钱无势无父母,穷读满腹经纶,到头来,还是照旧遭人看不起。”
“啊!原来伯父伯母竟双双不在了,你我竟都成了孤儿。”小玉难掩悲伤,不禁痛哭起来。
书铎看不懂眼前的妇人,到底是敌还是友,自己该做何反应才对,他形同木偶。
“书铎,时间不多,你得听我说。我十二岁那年,父亲做生意得罪了朝廷一名大官,他侵吞了苏家所有财产,还想诛杀朱家上下几十口人命。为不了连累你家,我父亲连夜飞书取消你我婚约,并要求永世不再往来。母亲为了让我活命,将我送到远房亲戚家避难,结果还在路上就差点被卖到清楼。逃难的那两年,我被一个贩卖人口的组织控制,到处卖给有钱人家做低贱丫鬟,做了三五个月又得逃出来,直到三年前,他们逼我去做一家老家的小妾,我死命不从,他们当街对我施暴,是朱小姐,她出手救了我。”
书铎听完,心痛难忍,对她的恨已荡然无存,“原来你经历如此磨难,原以为你苏家是嫌贫爱富,可你,你为什么不等等我。你为什么不回楚溪云鲤来找我,去年船上一面,我已下决心,考取功名立刻寻你,可你…你还不是做朱怀文的填房?”
“书铎,朱家对我有恩,没有他们,哪有我今天的锦衣玉食。我父亲蒙冤,家族被灭,我怎有脸回乡去找你?去年夫人病重,将小姐和我抓回来不久便离世了。老爷说府里不能一日无主,我陪小姐这么多年,更是他信任的人,他答应我只要成为他的夫人,便找机会为我的家人平反,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小玉,你太单纯了!朝廷里官官相卫,朝廷内外,结党营私,他会为了你去得罪一个无法无天的大官吗?就算他有心,也得看他有没有这能力?你倒不如等我……”
“书铎,自从去年见到了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出人头地那一天,我戝命一条,早就配不上你了,我之知道活到今天,就是在等你。书铎,我不能成为你的人,亦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我在这府里,始终是你的牵绊。”小玉知道书铎是专情之人,她只恨自己已不是清白之身。
书铎带着哭腔:“我恨了你那么多年,今日才知是放不下,你应知道我对你的真心。”
“书铎,今生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了。我对你,只求两件事,你能否答应我。”
书铎咬着牙,狠狠地点头。
“第一件事,老爷透露,皇帝不久将为你与朱小姐赐婚,请你,一定要善待她。第二件事,能不能,最后抱一抱我。”小玉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才说出想说的话,之后低着不敢看书铎。
书铎犹豫了片刻,他思考着小玉的话,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书铎,他日做官,请务必做一名父母官,为老百姓谋福利,勿有贪念。将来有机会,请为我的父母平冤昭雪……来生如果有缘,我一定会等你,一定会。”小玉直扑到书铎怀中,脸上早已是汪洋大海。
第二日,同时下朝回府的朱怀文与书铎刚踏入朱府,便听得一片哀鸣,原来是新的主母苏小玉,在卧室服毒自杀,对外却说是旧疾复发。全府上下,无不悲伤。
数日后,在朱怀文的安排下,皇帝便下旨为朱家赐婚,并赐以书铎以官爵,书铎在朱怀文的提携之下,官途坦荡,但是他始终坚持 ,为官一任,造福四方。
只是午夜梦回时,他总能在梦里见到小玉,两人在田间追逐,嬉闹。所有人都称赞他们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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