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未满

苏煜看见快递信息的时候沉吟了一下，再翻翻自己的淘宝和京东，确认自己没买东西之后，就猜到林希又出国了。一年总有那么一两次，她会收到林希寄的快递。都是些小东西：剑桥的钥匙扣、瑞士莲的lindor，上次是椰子糖这次是G7咖啡，且每一次的小物件里都附一张风景照。

苏煜喜欢喝咖啡，并不会品，只单纯喜欢。困了或心情不好时来一包就元气满满。

其实，最初苏煜不喜欢咖啡的，只喜欢白开水……

大一。军训休息的时，教官带着大家唱歌。唱完教官让大家表演节目。他瞅上一圈：“咱班大都是女生，只三个男生，咱让男……”教官没说完全班哄堂大笑：“教官我们班两个男生。”

教官也是十八九的年纪，苏煜看他笑得黑脸透着紫红，站起来戴上自己的军帽，敬了个军礼：“报告教官！我就是个男生，假小子也是小子！”她说完自己先笑了，班里的笑声更浓烈。教官笑得几乎弯了腰，又赶紧一个军姿站定：那你表演个节目吧。苏煜给大家讲个笑话：

马上就腊八了，小耗子们开会要过节，正要把粥熬上，却发现少了香芋，长老们商量派谁去偷。一只小老鼠扭扭捏捏出来了，说：“我去吧。”边说还边翘翘兰花指。众鼠不屑，小老鼠道：“我可是会千变万化的。”说完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短发的黑小妞儿，众鼠嘲笑，小老鼠嚷嚷：“你们懂个什么！四班的苏煜，别看是个短发小子，那可也是真真的香玉呢！

这下可好！苏煜讲故事的时候拿捏的小腔调、翘起的兰花指还有学小老鼠时神气的样子，让全班同学都笑出了猪叫，甚至有女生大喊：“苏煜，我爱你！”教官鼓起掌来，班级氛围大好！“香玉”也从此成了苏煜的外号。

有了军训时候的铺垫，竞选班委时苏煜以全票当选班长。新生事情多，学校各种活动也都以大一学生为主，苏煜做起事情风风火火。

校里第八次朗诵大赛海选时候，苏煜在班里慷慨陈词一番，无非是“大学生要展现自我风采”之类，但效果很好。晚自习大家就开始自己班里的比赛，一个个上台朗诵。苏煜很满意，只到其中一个男生时，她皱了皱眉：太羞怯了，脸都红了，声音太小了，身体都趴在讲桌上了！

“唉！外语学院的男生真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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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厚道了！”苏煜冲了包G7，边搅拌边想：“喝着别人的咖啡还嫌弃别人。”她盯着快递里附着的大海的照片，思绪又回到从前。

朗诵大赛院里复选的时候，苏煜班里的选手就全军覆没了。苏煜在校里决赛做服务人员的时候心不在焉，比赛时候更是神游在外，直到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她仿若到了姑苏，有小桥流水叮叮咚咚，又有亭台楼阁旖旖旎旎……笛声停下来时候她才收了一脸痴笑，往台上看去，一男生着一白色长袍，袍上有青黑色的山水，他深居一躬、扶扶眼镜往台下去了。

苏煜回过神来，比赛原是到了才艺展示环节。她与旁边女生低语：“刚才这《姑苏行》吹得可真不错。谁这么有才？”旁边女生也是班委，虽来自中文系，但和苏煜一起供过事儿，还算熟悉：“这是我系的学长朱墨，可有才啦！就是长相一般。”苏煜撇她一眼，嗤笑道：“男人长得帅能当饭吃吗？男人要有才！”

朱墨拿了名次，领奖时候苏煜仔细瞅个清楚：黝黑、瘦削、修长，鼻梁挺拔、眼窝略陷，唇薄但嘴角又一直上扬，像是在笑。许是发觉有人盯着看，朱墨朝苏煜方向看来，对她微微咧了咧嘴。

苏煜心中一疼，仿若有人在撕扯。做扫尾工作时，苏煜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着炯炯有神的双眼，想着那一袭长袍上的山水。

当晚失眠，苏煜觉得自己生病了。不舒服又不明白怎么回事，莫名想恼怒。直到去蹭文学课又见到朱墨，苏煜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时，她知道自己这是患上了“相思”。而这节文学院的课也变成了苏煜的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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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梅花盛开的时候，苏煜和自己的男神朱墨已经熟到在校园看梅花时候相互打招呼的程度了。

“好巧。”朱墨低头笑笑再抬起头说。苏煜看他笑觉得不仅梅花开了，玫瑰花也开了，慌忙点头：“是啊，好巧！”她自然不会说破自己留心记了他吃饭的时间、图书馆里他常坐的位置以及打听到他喜欢去的地方。

既总是“偶遇”，肯定是同好，两个人边在雪地里看梅花边聊天，苏煜在介绍自己时候再次讲军训时候给大家讲的笑话。不待她讲完，朱墨就笑着瞅她一眼：“就你聪明！我看苏煜哪是香玉，不过也就是只小耗子，还是只不辨雄雌的小耗子。”

苏煜觉得两个人关系够近了，要了朱墨的联系方式。

寒假到来。苏煜给每个同学都发了信息，叮嘱大家到家后给自己报个平安。发完信息她就对着镜子，决心不再剪头发了。她不想让朱墨觉得自己雌雄难辨。手机“滴”了一声，是林希给她信息的回复：

“苏煜姐，我不回家，我去天鹅湖找同学，准备做兼职。”

“可以呀，那咱爸妈知道吗？给同学带礼物了吗？”

“带了条围巾。”信息里还附了两个红扑扑的小笑脸。

“外院的男生啊！我发表情都不发这么磨叽的！还害羞的笑！”苏煜心里嘀咕，还是问：“你害羞个啥？还有天鹅湖在哪儿？”

“你说了 咱爸妈。天鹅湖在A省，很有名的地方。”林希回信息很快。苏煜被逗笑了：“那，咱班同学都是兄弟姐妹，咱外院就是咱的妈呗。”

苏煜比大家回去的都晚，她在校园里晃来晃去的时候总会给朱墨发一两张图片。朱墨总是回复诗句来应景：她发月亮他便回“月上柳梢头”，她在操场遇见一对白发的老人散步他便回“愿得一心人”。苏煜心里满满都是欣喜和温暖。

林希也每天发信息过来，说自己今天做了什么。连着三天都是斗地主的时候苏煜问：“你不是做兼职吗？兼职斗地主啊？”林希自己也答：“对啊，除了斗地主就带我去其他工友房间遛达，说明天就带我去上课。”苏煜正打包自己的行李，说：“上课时候可别害羞啊！”林希回复两个窘迫的小表情。苏煜再次唏嘘：“我为什么不如一个男生女生呢？”

第二天正要出发回家的苏煜同时收到朱墨和林希的信息，朱墨发来一张照片，大片的麦田绿油油的满是希望。她想要回复又来了一条信息，还是林希，她打开一看，心惊不已：“苏煜姐，我可能进传销了。”第二条：“我同学不让我走，我身份证交了。”

苏煜觉得头皮发麻，又打开刚锁上的宿舍门，坐定、深呼吸，先回复了朱墨：“麦田青已没鞋深”然后找到自己班级的通讯录给林希打电话过去，却是挂了。又收到信息，朱墨说：“被外院耽误的才女”，苏煜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言语。打开和林希的对话框：“你是在担心我吗？”又附上两个红扑扑的小脸。

“你是个傻子吧！”苏煜内心揣测，随手就发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笑脸给朱墨。

晚上再打电话林希总算接了。林希说：“白天去学习了一天，发现传销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可怕，他们的管理模式还不错，给大家上课讲得也都是积极向上的内容，而且大家素质很高，同吃同住没有任何不安……”

苏煜打断：“你闭嘴！你必须回来，我管他素质高不高！我素质可不高，你明天不回来我就叫上辅导员去找你！”林希忙告饶：“苏煜姐可别，我明天就回，千万别告诉辅导员。”“你明天回不来我就告！”苏煜恶狠狠挂了电话：“这真是个傻子！”苏煜有点担心，想找人聊聊但又跟林希做了保证，只自己忐忑不安。倒是朱墨喊她出来说话。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百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苏煜和朱墨聊起来就忘了心烦，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卖弄自己那点小聪明。果然，朱墨回：“你也和我一样无聊啊？”苏煜得意，又回：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道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语千言说不尽，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红胜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愈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朱墨再一次自叹不如，苏煜发了两个得意的表情过去，逗得朱墨一阵笑。

林希没有回来。苏煜毫不犹豫买了两张汽车票，发图片告诉林希要和辅导员去他家带上他爸一起去天鹅湖找他。苏煜没骗人，拎着包就到了车站，只发了张汽车站图片告诉林希他们出发了。林希忙打电话过来保证马上买票，苏煜才下了车。她在车站等着没走，直到林希发了车票信息她才安心。

当晚林希又食言了。朱墨再找苏煜聊天时候，苏煜没了精神，朱墨发现她的异常，苏煜解释：“当班长挺累，当苏煜姐更累。我一点都不喜欢当姐！”苏煜想着林希没回来也没接电话，发这句信息时候鼻头都酸了。却见朱墨回信息过来：“你在我这里可以放下这些身份，毕竟，我是学长。”苏煜眼泪流出来，一时心里有苦有甜。

一大早苏煜出寝室买早饭的时候看见门口瑟瑟发抖的林希就向他冲过去：“傻子！”她想给他一拳，看他红红的眼也无法出言再责备，拳落下来却是挽起他的胳膊：“走，姐请你吃早饭。”

苏煜看着狼吞虎咽的林希什么都没问，哪怕觉得他两手空空回来很奇怪。“回来就好！”苏煜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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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开学来，林希和苏煜的关系近了很多。苏煜也不介意他的亲昵，班里起哄她也大大咧咧：“这是我弟弟。”“能不是弟弟？没说儿子就好的了！”苏煜看着脸红的林希内心又开始编排。

春天的校园非常美丽。苏煜抱着厚厚的《稼轩集》在海棠树下等朱墨。他之前说了喜欢看，她就买了两本，告诉朱墨自己恰巧有。粉嫩的花开得正盛，香气袭来，苏煜忍不住去嗅。恰巧朱墨走来问：“你干嘛呢？”苏煜答：“给你来个现场版的猛虎嗅海棠。”“我看是大脸嗅小花还不错。”朱墨头一扬，嘴角里是得意的笑。苏煜心里隐隐的甜蜜。不知她哪来的勇气，揪一朵海棠下来，别在自己耳边，道：

“花强妾貌强？”

朱墨答：“自是花枝好。”随即一愣，走到苏煜面前拿了书，叹口气，犹豫一会儿方道：“你这朵解语花谁都比不过。可惜我不是你的檀郎。”

苏煜红了脸，双手伸进兜里，耸了耸肩：“大才子对个诗词都这么多废话，不怕这么聒噪找不到女朋友。”朱墨微微笑，翻了两页书又递过来：“前两天才脱单，经管系的，我福气好，她不嫌我聒噪。书不错，回头我也买一本。”

苏煜咬住嘴唇，“怎么也不能丢人！”她想伸出手去接，又怕朱墨看出自己的手在颤抖。只拿掉自己耳边别着的花夹进书里：“我多了一本，你拿去看，也做了我拜师的礼，师父有时间了教我吹笛子。”说完双手合十鞠一躬，随即转身跑了。

苏煜不打扰朱墨的时候，朱墨主动发信息的次数极少。只林希每天耐着性子发来：“早安”或“晚安”，开始苏煜还回，后来信息都是准点到，苏煜觉得肯定是手机设定的，便不回了。再加上朱墨的拒绝，苏煜早早躺床上。正暗自伤心，林希打电话来：“有事吗？”苏煜有气无力。“你没回我信息。”林希抽了抽鼻子。苏煜：“没事我回你信息干嘛？”“姐，你都多长时间没叫我小希了？”苏煜觉得头疼：“这就是个宝宝！”

“小希，姐姐失恋了，你乖，早点睡觉！”

“睡觉！才六点半！我饿了，我想吃炒鸡。姐，你陪我吃吧！”林希嘟嘟囔囔说道。

“林希你是个傻子呀，没听到我失恋了？陪你吃个鬼！”苏煜气得想笑。“你不是说姐不是白喊的吗？”

苏煜和林希到西门的时候，迎面碰见朱墨和他女朋友。只一眼苏煜就死了心：和朱墨并排的姑娘有着飘逸的长发，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小嘴，坚挺的鼻梁。这是典型的美人。苏煜内心里如野猫撕扯一般，头一偏想装作没看见，林希却和朱墨打招呼：“老乡，吃过饭了？”苏煜不得不转过脸：“学长好，嫂子好！”小姑娘脸一红，牵起朱墨的手答了声：“你好。”林希忙挽了苏煜继续走：“苏煜爱起哄，老乡别介意。”

两个人坐定，苏煜无神。林希道：“姐，想不想喝啤酒？”

苏煜喝多了，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模模糊糊中仿佛看见朱墨给她发的消息，隐隐约约听见林希说喜欢自己，迷迷瞪瞪看见朱墨娶了小姑娘，晃晃悠悠又饮下了林希倒满的酒……

再醒来是头疼欲裂，胃里灼热。苏煜坐起来又觉得天旋地转，只得再躺下。拿起手机有林希的晚安、早安和撤回的两条信息，还有朱墨一句：“我老乡人很不错。”苏煜恼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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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朱墨的提醒，许是被小姑娘打击熄了对男神的幻想，苏煜仔细一瞅真觉得林希不错：他几乎无处不在，一天里的三顿饭两顿都叫着她，每周非得喊她跑上两次步，她的水杯是他送的，水杯脏了是他洗的，班里的很多活动策划是他写的，还有图书馆的座位都是他占的……

苏煜想到这些，竟然觉得害怕：“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她正吃惊却收到林希的信息：“今天中午吃什么？”她回：“我不吃了。”这并没逃脱得了，林希买了饭站图书馆下面等，苏煜不下来就一直等，还用信息轰炸：“姐，小希等着嘞”“姐，奶茶凉了”“姐，你不要小希了吗？”

苏煜边吃饭边问：“林小希，你是不是真的有个姐？”林希笑，露出两个小虎牙：“是啊，姐，你怎么知道？”苏煜头疼不已：“这就是个孩子，自己怎么会怀疑他有想法？”

苏煜的头发绑起来了。去一趟厕所回来包里就有个小皮筋，纯黑色的线和两只珍珠嵌的小蝴蝶。苏煜笑了半天，这么孩子气的东西一看就是林希的杰作。

林希生日。他叫苏煜吃饭时候小心翼翼说了出来，苏煜拿起筷子敲他的头：“现在才说，要什么生日礼物？”林希不吭，苏煜又敲一下：“不说就没有。”“我想看电影。”林希看了眼苏煜。“好啊！你生日，姐姐啥都答应。”苏煜放下筷子就买影票，买了两张，告诉他：“找个人一起去哈，自己去像个傻子。”

林希一怔：“我找不到人了姐，你陪我去。”苏煜看他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看完电影，林希坚持两个人走回去。市里回学校有两条路，一条通了公交，另外一条沿着护城河，两个人就沿河散步。河边的杨柳依依在夜里温柔沉静。林希很安静，平常话就少。苏煜则大声唱着“祝你生日快乐。”唱完凑到林希身边问他好不好听。

两个人离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看见林希愣住的脸又要泛红，苏煜咧嘴要笑。林希的脸却离她更进一步，双手把她搂住，唇印在她的唇上。她挣扎着想要逃走又被林希摁住头部，她越挣扎林希越用力。力气大到她头疼腰疼时他伸出舌头，苏煜使劲儿咬上去林希才放开。

“你神经病啊！”苏煜想骂林希，看见他红了的眼又把话吞回去，只转身跑向另外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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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煜一周都没收到林希的早安、晚安了。即使上课遇见，林希低着头过去，苏煜也找不到话说。苏煜难过，这种难过比朱墨有女朋友时候再深刻一些：仿若溺在水中、沉在池底，无法呼吸。

吃饭、跑步或者图书馆，苏煜都变成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苏煜跑步时候想了想，准备约林希去吃饭。刚要发信息看见林希就在眼前，站在平常等她跑步时操场入口处。苏煜正张嘴要喊，看见林希手里拎的包包，她觉得自己整个头同脸部一起僵麻了，趁着林希没有发现，苏煜退后两步，随着跑步的人流离去了。

想走又不甘心，跑完步的苏煜又跑上一圈，远远看见了林希和肖云。

肖云长得漂亮，娇俏可爱，爱撒娇，很优秀拿过国奖。苏煜的性格不大喜欢这样的女生，和谁说话都嗲声嗲气，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可苏煜作为班长，对人一团和气，即使不欣赏，也从不对人多说半句。不过林希倒对肖云多有夸赞。还有一次把手机递给苏煜：

“看，肖云这身衣服是不是特别好看？”苏煜看是肖云的自拍，瘪瘪嘴笑：“这小妹妹格外可人呢！”只是不曾想如此。

从不曾想如此。大学除了第一学期与林希不熟，到现在大三上学期，这期间的两年林希几乎与她无话不说也寸步不离。包括苏煜对朱墨的关注林希都心知肚明。两人为此还拌过嘴。林希见朱墨拜托苏煜写论文，气不过，说朱墨是伪君子。苏煜白他一眼：“伪君子也像君子，哪像你个大傻个。”

苏煜心中苦涩，却也无能为力，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去。宿舍姐妹们讨论起肖云与林希，苏煜听着别人告诉她：“你那个娇滴滴的妹妹真要做你妹妹了，变成弟妹了”，只得苦笑：“那是林希的福气。”众人只知苏煜爱慕朱墨、袒护林希，不知道朱墨的拒绝，也不知道林希强势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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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班班长聚一起时，一班的大坤告诉苏煜：“香玉，你的好弟妹这两天给我卖萌呢。让你弟看紧点儿。”三班班长也是男生，闻言一笑：“我说苏煜，你带了林希没有两年也一年半了，他福气是好，怎么这么没品位？”苏煜冷眼一横，两个人慌忙给她夹菜，二班的班长张菲菲道：“知道你向着他，你不说咱们也都知道肖云。你的林希我可没觊觎。但那肖云，听说是敢跑老师办公室去要当他女朋友的人，你可注意点儿。”

“哥儿几个明白我对林希啥感情，不过是护着点儿。我可半分没有其他心思。他要是真稀罕肖云就稀罕去，咋滴？我一向喜欢才子你们忘了？”苏煜手一扬，叫服务员上来几瓶啤酒。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大伙儿都不信，没感情能一直护着？

回到宿舍，苏煜稳稳当当坐会儿，支走张菲，就下楼给林希打电话，约他走走。林希一出现，苏煜拉着他往校外的护城河去。

“林希。”苏煜看着高高大大的“弟弟”，轻声喊。“嗯。”林希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苏煜无奈，舔了舔唇说：“肖云不是你看见的那样，她会和每个男生撒娇的。你……”

“是吗？那多好。你该学学，别像个男人婆，或者，你只对朱墨撒娇，是吧？”林希冷笑了一声。苏煜浑身的热乎劲儿冷了大半，打个寒颤：“我只是不想你被骗了。”“骗？我们一起吃饭、散步、去图书馆还看了电影，一起那么久都不是恋爱。现在我和肖云一起，牵了手、接了吻，甚至还……”林希喘口气，又接着说：“这还不是恋爱吗？难道只有你和朱墨聊聊诗词写写论文才算得上爱？只有你为了朱墨喜欢留长发算得上爱？”

林希转身走了。

苏煜弯下腰吐了。吐完她抹把嘴，才发现自己满脸的水。

下雪了。朱墨带着女友满校园晃悠的时候，遇见苏煜，她团了把雪捧在手里，看上去有些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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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煜又剪短了头发，老老实实坐在图书馆学习。有次出了图书馆，再回来位置上有一杯热乎乎的咖啡。苏煜愣了愣，翻开《古代汉语》，下面有张纸条：

“姐，好好学习。你无所不能。”

苏煜捏了捏发酸的鼻子。自此，她桌上总有杯咖啡，之前觉得苦，想想那纸条，便觉得温暖、熟悉。

跨专业考研不容易，苏煜过了笔试也没挺过面试。写完毕业论文苏煜就签了家外贸公司。剩下的不过是在校园里转转、遛遛。

朱墨早毕业一年。苏煜记得他离校前，约她到海棠树下小坐。红通通的海棠果看上去甚是诱人。苏煜到的时候，朱墨正拿了一颗在手里，见她来，笑笑：“苏煜是我在这个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永远的怀念。”苏煜笑：“学长于我，亦是如此。”

“过来。”朱墨伸手召唤。苏煜凑近，朱墨举起手机给两人来张合照。苏煜看着自己半长的头发，站在朱墨旁边有点窘迫。朱墨笑笑，把手里的海棠果别在苏煜耳边：“你毕业的时候我再回来。”

朱墨没有回来。这并不妨碍苏煜毕业。她还是那样，风风火火的来去，短发摸起来甚至有些扎人。辅导员给大家发了毕业证，照完大合照之后单膝跪地向肖云求婚。苏煜看着肖云微微隆起的小腹，沉默不语。

苏煜离校的时候在校园门口拍了张相。林希来送：“姐，我可不可以抱抱你？”苏煜摇摇头，道：“咖啡很好喝。”

林希很有实力，读了研又进了外交办。苏煜只对工作热情，和所有人都失去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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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姐，客户说想知道产品详情。”苏煜正捧着咖啡发呆，小薇过来唤她。这个工作谁都能做，但能把产品用英语介绍清楚来能现拆现装的人就只有苏煜一个。她来得时间最久。

苏煜敛了神思，拿出手机，给林希发了信息：“咖啡很好喝。”

她挽起头发，抹上口红，“噔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