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声，妹妹的恳求声，婆婆的“喊打声”随着丈夫雨点般的拳头砸在我的身上。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的农村，婚姻与生活的不幸，让我看上去比同龄人多了些许沧桑。
父亲在我十七岁那年，离开了母亲、妹妹和我。那个时代，农村很穷，没多久母亲也被生活的艰辛打倒了。母亲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就变得痴痴傻傻。
妹妹玲子比我小五岁，那时还在上学。这样一来家里的大小事物，就全部落在了我的身上。
忙碌中，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我的年龄也随着一春、一秋、一雨、一雪的轮回，到了二十三岁。二十三岁，出嫁的年龄。
经人介绍，我嫁给了比我大六岁的陈明远。也就是我现在的挂名丈夫。
陈明远的父亲，曾是当地的地主。改革时被“打倒”过，成分富农。由于成分的关系，陈明远的对象也不好找，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成分不好的家庭。所以他人近三十也没娶上媳妇。
当时我的条件也不好。因为我的情况是---谁和我结婚，就必须要承担起我家所有的农活。最重要的是，我还有个痴傻的母亲，妹妹那时又小。
我和丈夫的婚姻算是综合利弊了。新婚的第二天，我早早起来生火做饭，烧好洗脸水，-放好桌子，摆上碗筷，等公公婆婆洗漱完毕，一家人坐下来开始吃饭。
旧社会时公公曾是一方的地主，家里少不了长工佣人使唤。虽说大运动时，政府对这些地主老财进行了教育改造，也给他们灌输人人平等、无尊卑之分的理念。但他们骨子里依旧存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习念未改。
总习惯在人前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特别是婆婆，不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和现在古装剧里演的大奶奶似的……
婆婆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白菜放进嘴里嚼着，她边嚼着白菜边拉着又慢又长的音腔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以后鸡叫第二遍就得起来。我们陈家和别人家不一样，我们陈家的烟筒要保证是村里第一个冒烟的。”
婆婆说这话时并不看我，也不抬眼皮，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我莫名其妙的看看丈夫和公公。丈夫和公公都无事地往嘴里扒拉着饭。
我低声说了句:“起那么早干啥？”我的话音还没全部落下，婆婆的饭碗就重重的墩在了桌上。我的身体跟着抖动了一下，手里的饭碗也险些落在地上。
晚上躺土炕上，我和丈夫说:“你妈咋那样啊，我刚结婚就对我这么凶，以后是不打算让我养她老了？”丈夫说:“这算什么凶，那是在教你怎么做我陈家的媳妇。这也就新社会，要是换做以前，你给我家做佣人都不一定合格。”
丈夫这话让我心里非常不舒服，刚想回他几句，丈夫一翻身压了过来，他将对时代改变他命运的不满；却又无力反抗的情绪，狠命地发泄……
从这天开始，我要在人们还在梦乡时，把饭做好；屋子打扫干净；放上桌子、摆好碗筷；等公公、婆婆、丈夫起来吃早饭。公公和丈夫吃完饭就去田里干农活。
自我进门起，婆婆就从不做家务，吃完饭就会拿着一根细小的草杆，剔着牙缝里残留的菜叶。
一边剔着牙、一边迈着大奶奶的步伐走进自己房里，进房后脱下鞋，在把鞋尖朝前齐齐地放好，
上炕盘腿坐下。坐下后，就像和尚一样，微闭起双眼身体左右轻微摇晃，似乎在回忆过去的高光时刻。
而我要洗锅、洗碗、喂猪、喂鸭。这一切做完之后，便开始忙着做针线，那时穿的、戴的都得靠自己一针一线缝制，不像现在可以买着穿。
夏日的阳光火辣辣的，坐在炕上有种上蒸下煮的感觉。汗水顺着脸和脖子往下流。
我解开扣子脱掉身上的外衣，穿着里面一件无袖小衫。这回做起活来感觉舒服了好多。
这时邻居董四手扶窗台叫到:“嫂子，你家大哥在家吗？我想让大哥帮我抬点东西”。
“啊，是董四兄弟呀，你大哥不在”，我回答，“进屋坐吧董四兄弟”“不了嫂子，我回了”。董四说完便走了。
我一转头，发现婆婆正倚在门框上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看我。这眼神让我有些不自在。
说实话我从心里有些怵这个婆婆。“妈，有事吗？炕上坐呀？”婆婆没说话转身走了。
晚上丈夫收工回来，婆婆叫丈夫过她屋一趟，丈夫应了一声去了。饭桌上丈夫的脸色非常难看，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问他今天活累不，他也不吭声。晚饭吃完后。婆婆叫公公陪她去婶婆家拿做鞋用的鞋样。公公开始时不去，后来婆婆冲公公瞪了瞪眼，公公便无声的跟在婆婆身后走了。
公公婆婆走后天也黑了下来。我让丈夫把灯点上，他没说话也没点灯。而是出去把大门、房门、窗户一并全关上了。
我不理解地问:“你不热啊？大三伏天的关窗关门”？他依旧没说话。借着房外不是很亮的月光，发现丈夫的一张脸阴沉的几乎都能扭出水来了。
我忍不住又问:“你到底咋了？回来就给我甩脸子!”
他咬着后槽牙声音阴狠地说:“咋了？像你这种勾三搭四的女人就是欠收拾。”我还没弄明白丈夫说的勾三搭四是怎么回事。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我用手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半张脸大喊: “陈明远你为什么打我？你疯了？” “打你？你这种女人就是欠打，
穿着漏肉的衣服，背着我和男人勾三搭四；要不打你，不定哪天绿帽子就得给我戴上？”丈夫瞪着血红的眼睛冲我吼着。
我被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气的大骂丈夫不是人，婆婆无事生非。丈夫见打我不服抬起胳膊又抽了我两个嘴巴。
一时间我被打的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血也顺着嘴角慢慢流了下来。他见我嘴角流血，抬起手想给我擦血。我一把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喊到：“滚开别碰我。”
他的眼睛顿时瞪的血红，像土匪一样把我从地上抱到炕上，进行身体的发泄……那天晚上刮了一夜的风，
我也几乎流了一夜的眼泪。我想不明白，我就和董四正常的他问我答，怎么就成了勾三搭四了那？我恨婆婆的无事生非，更恨丈夫的举手就打。
第二天我没起来做早饭。公公起来见没有饭吃，把锅碗瓢盆摔的叮当响，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骂着什么。
等房里安静下来后，我从炕上爬了起来。打开柜子拿了两件换洗衣服，又找了一条围巾将红肿的一张脸围了起来。
刚一开门，就发现婆婆一脸冷漠地坐在院子里。看见婆婆在地上盘坐的样子，不禁让我想起林子里盘成一盘的毒蛇了，浑身不觉抖了一下。
我以为婆婆会问我去哪？或者会拦住我不让我走。没想到我从婆婆身边经过时，婆婆只是不屑地斜了我一眼就将头转到一边去了。
我快步走出婆家大门，向通往娘家的路上奔去。婆家离娘家差不多十里地的路程，平时要用两个小时的时间能走到，今天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娘家。
一进屋，我的样子就把妹妹吓了一跳。自我结婚，妹妹就退学在家照顾母亲了。见到了亲人我免不了又是一番痛哭，
我和妹妹说了缘由。妹妹气的骂婆婆挑事，骂丈夫下手太重。母亲看我一直在哭，就伸手来给我擦眼泪，嘴里哄孩子一样地说:“好孩不哭,不哭……”
第二天一大早，丈夫就骑着自行车来接我回去。我说：“不回去，我要和你离婚。”
丈夫开始时太度很强硬。后来见我不肯走，又语气缓和了下来说:“打你，也是为了你好。”一旁的妹妹插嘴到：“你们家打人就是对人好吗”？
丈夫看着漂亮的妹妹笑了!丈夫这人平时是很少笑的。丈夫对妹妹说:“我承认打你姐是我不对，劝劝你姐跟我回去吧。
家里一大堆事等着做呐。”妹妹听丈夫这么说也不好在往下说什么。
“让我和你回去可以，不过你得先说清楚，我只不过和董四说了几句话，怎么就成了勾三搭四了？ ”我问丈夫。
“你不知道，董四在村里名声特别不好，据说和村里好几个妇女有不正经关系。
我是怕被人传出闲话去。要知道人言可畏呀！”“那你告诉我，我以后注意就行了。不能伸手就打我呀？”我质问丈夫。
丈夫转脸求妹妹:“快劝劝你姐和我回去吧。家里真有一大堆活没干呐，干完我家的也能尽快回来帮你干是不？”
妹妹白了他一眼说:“这回知道求人了？打人的时候想什么了？让我姐和你回去也行，
不过你得发誓以后不在打我姐了！”丈夫一个劲的点头发誓，说以后肯定、绝对不会再打了。
他踩着自行车，我坐在自行车的后货架上，跟他回了婆家。一路上我和丈夫都没有说话，只有自行车不断的发出的哒哒声……
到家后丈夫就去田里忙了，婆婆见我回来脸上挤出一抹在我看来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随后又拉着她那又慢又长的音声说:“回来了？两口子打架正常，别动不动就往娘家跑。让人笑话”。说完又扭着身体回屋了。
日子在公公每天必讲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和婆婆每日无理的挑剔，还有丈夫挂在嘴上的那句-头发长见识短中进入了冬天。
今年这个冬天特别冷。西北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早上起来天空就阴沉沉的，不时还飘落下几片雪花!
今天是婆婆的生日。一大早丈夫抓了一只大鹅拿到镇上卖了，然后用卖大鹅的钱买了半斤猪肉和白面，让我给婆婆包饺子吃。丈夫说婆婆就爱吃酸菜猪肉馅的饺子。
要知道那个年月只有过年才能吃上饺子，平时想都别想。
我把丈夫买回的肉、面拿到厨房，开始和面剁馅包饺子。一阵叮叮咣咣过后，我便包好饺子。接下来就是生火烧水煮饺子了。随着灶堂里跳动的火蛇，一缕缕热气顺着锅盖的缝隙冒了出来。
水烧开后，我把包好的饺子倒入锅中。又拿起勺子沿着锅边旋转了两圈。锅里的热气在不断往上升腾!热气中散发着饺子诱人的香气。
很快饺子就煮好了。我准备把饺子端进屋叫公公婆婆吃饭。哪成想刚走了两步，脚下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我一个站立不稳连人带盆摔在了地上。
盆子落地的声音，惊动了正在炕上烤火盆的婆婆。婆婆走进厨房后，第一眼就看见地上的饺子，婆婆立即双手叉腰骂到:你这个败家媳妇怎么把饺子倒地上了？
把饺子弄撒地上，我心里有也些过意不去。毕竟吃顿饺子太不容易了!今是她生日才吃饺子的。却被我一个跟头给摔到地上了。哎……我忍着膝盖摔的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妈，都怪我不小心摔倒了。我这就把饺子捡起来洗洗，还能吃的。”
婆婆指着我不依不饶的继续说:“洗洗再吃？我看你就是存心故意的。故意把饺子倒地上的。不然平时你怎么就没摔倒过？偏赶我过生日你就摔倒。你不是存心是啥？就是不想给我过生日。”
“妈，你不能这么说啊，我怎么可能不愿意给你过生日那，我不是一下午都在忙着给你包饺子吃吗？谁知道咋就摔倒了。”婆婆认为我在故意顶撞她，吼声更大了。
这时丈夫从外面走了进来，丈夫问婆婆这是咋了？婆婆指着我对丈夫说:“看看你这败家媳妇，一盘饺子扣在地上不说，我说她两句她还不乐意，还骂上我了。就你这媳妇，再不管就得骑你妈脖颈拉屎了”！
看着婆婆凭空捏造，颠倒黑白，我气的浑身颤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在心里暗骂:我上辈子抱你的孩子跳枯井了吗？还是强奸过你？你这样恨我，刁难我？打倒地主时怎就不把你弄死……
我还在心里咒骂婆婆时，丈夫抽过来的两个嘴巴已经结结实实落在了我的左右脸上，随后屁股上也被重重踹了几脚。“不赶快把饺子收起来，还杵在那干啥？”丈夫冲我吼到。
晚上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想，难道我在他们心中都不如一盘饺子？明天要不要回娘家呢？回去娘家又能怎么办呢？
母亲痴傻妹妹又不是男孩，谁又能为我撑腰做主呢？离婚，他会同意离婚吗？
即便离了，势必也要回去娘家再嫁。这期间要遭受多少闲言碎语、指指点点不说，要嫁个不如陈明远的可怎么办啊？
就这样，我在心里反复的反抗，又不断的屈服中度过了一夜。第二天我没有回去娘家，等丈夫和公公下田后，我带着要做的活计去了丈夫的大娘家。
大娘见我来了，表现的特别热情!闲聊了一会。大娘发现我眼睛红肿，就一再询问咋了。
我也正好想找人诉说一下心里的委屈和郁闷，就和大娘说了婆婆总对我无来由的刁难和丈夫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骂。
大娘听后，安慰我到:“大媳妇，你也别太感觉委屈。你问问村里哪个女人没挨过自家男人的打？被自家男人打了不丢人。你婆婆自小家境就好!难免豪横脾气大”。
“还记得你婆婆嫁过来时，还带了陪嫁丫头!嫁妆啥的就更不用说了。有娘家给她撑腰，
她一向飞扬跋扈，家里不论分啥都得可她先挑。我们这些妯娌没一个她能瞧得上眼的。
我们自知惹不起人家，便是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大运动时她也遭了不少罪，现在年纪大了，你是小的也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至于你丈夫明远难免受他母亲一些影响，爱要点面子，男人吗！有机会我说说明远别动不动就伸手打人。”
经过大娘的一番说劝，感觉心里没那么难受了。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半个月后的一个中午。婆婆从外面气乎乎地冲了进来。
一进屋就指着我问:“我怎么你了，你跑出去和外人讲我的闲话？”
我被问的，摸不着头脑。“妈，你这是又咋了？”婆婆用鼻子哼了一声一转身走了。没一会婆婆就把在田里种玉米的丈夫找了回来。
丈夫黑着一张脸从外面走了进来。进屋后不容分说，就一把从炕上把我拖到了地上。
紧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的婆婆还在咬牙恨齿的说:“打，使劲打，打死了妈再给你娶个好的。这样的媳妇要换做以前早被休了”。
原来婆婆无事去大娘家闲坐，闲聊间大娘就说婆婆以后不要总为难媳妇。现在不比旧社会。
媳妇嫁过来就是一家人。遇事长辈要多让着些小辈。大娘这么一说，这样一直高高在上的婆婆，顿感在妯娌面前颜面受损。
我被打的满地翻滚。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希望能有邻居听到过来救我。我不想被打死就求丈夫: “别打了。
我以后在不出去和外人说家里的事了。”丈夫见我服软，这才停下拳头。对我狠狠说到:“再有下次就打断你的腿”。门咣当一声响后，屋里这才恢复了平静。
我在地上趴了好久，泪水浸湿了脸下的地面，肉体和心灵的巨痛，让我无法承受。我摸了一把嘴角流出来的鲜血从地上爬了起来。
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被打的不成样子的自己，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离婚，一定要离婚。
下定决心后，我又一次跑回了娘家。到家后我又免不了一阵昏天黑地的大哭。妹妹见我被打的鼻青脸肿，气的咬牙恨齿，
又把丈夫的祖宗三代问候了一个遍。妹妹问我打算咋办？我说离婚。“下定决心了？
过两天那个混蛋来接你你也不回去了？”妹妹问我。我肯定的对妹妹说: “这次是离定了，没有回转的余地。”
过了两天丈夫又骑着自行车来接我回去。我说：“离婚吧。我不可能再和你过下去了。”妹妹见我态度强硬，便把丈夫一顿臭骂，随后轰了出去。
转过天，丈夫又带着大娘婆和公公来接我。好话也是说了三千六，但我依旧无动于衷。
就是铁了心得离婚。丈夫见我心意已决，便答应一周后和我去办手续。
丈夫走后的这几天里，我感觉头晕目眩，吃东西就反胃。妹妹说带我去村里的卫生所看看。我说没事可能最近太上火了。离了婚就好了。
一周后我和丈夫相约到镇里。路上我们相互无言地走着，突然我感觉一阵眩晕，紧接着便开始呕吐。那是吐了一个天昏地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开始时丈夫只在一旁看着,并不做声。后来见我吐的快要虚脱了，便走到我身边说:“咋会吐的这么厉害，不会是吃啥中毒了吧？
去医院看看吧。”说完他背起我就往医院走。镇医院恰好就在路的对面。进医院后。是一位年纪比较大的老中医给我把的脉。丈夫问:“大夫你快看看她是不是中毒了？一直吐个不停。”
老大夫把完脉说:“没啥事，回去吃点好的，休息休息就没事了。”我忍着呕吐说:“大夫麻烦你给我开点止吐的药吃吧？不然我可能会吐死”。
老大夫瞪了瞪眼说:“吃什么药？没听说过怀孕害喜能把人吐死的。娇贵……”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就问老大夫:“大夫你是说我怀孕了吗”？老大夫再次白了我一眼说:“不是你难道是他呀”。
怀孕了，我有孩子了!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我要离婚的时候怀孕了？我傻了，蒙了。头上好像有飞机在飞，脑袋里一片嗡嗡的声音。
丈夫满脸是笑，高兴的拉起我就往外走，“回家吧，我们要做爸爸妈妈了。”我的脑袋里乱哄哄的。“这个孩子我不要，我一定要和你离婚”我说。
丈夫见我还在坚持离婚，眼圈一红竟然流下了眼泪，他说“打你是我不对，我不是人。这回我真的知道错了。孩子投父母来一回不容易，你就狠心”？
丈夫见我没说话，又接着说:“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打你了。再打你，就让我不得好死，晚上上厕所掉茅坑浸死”。
我下定离婚的心，最终被腹中的孩子和丈夫的眼泪再次摧毁了。丈夫见我有些动摇了。便更加保证以后再打我就如何如何……
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为了孩子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对丈夫说:“不离婚可以，但必须和你父母分开过”。丈夫点头答应，说只要我不离婚，让他做什么都行。
就这样我又和丈夫回去了。回家后，丈夫先把我怀孕的事告诉公公婆婆。又把我不离婚的条件也说了。公公婆婆说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家是分了。
分家后我和丈夫打架的次数确实少了许多。即便拌嘴吵架，丈夫到也没再动手。农家人总有干不完的农活。我和丈夫忙完自己家的农活，就去娘家帮妹妹干。
这时的妹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妹妹长得漂亮，干活又麻利，村里的小伙子都对妹妹垂涎三尺。我问妹妹对哪家的小伙子有意思，去帮她说说。
妹妹说她有对象了，是她的一个同学。现在去外面打工挣钱去了，等回来她们就结婚。听妹妹说已经有意中人了我也很高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秋收的季节，一片片金黄的稻谷像穿了金甲的战士迎风站立!
此时我也临近生产的月份。肚子大的像个大皮球!没办法在下田干活。丈夫一个人显得格外忙碌。
这天中午丈夫从田里回来一进门就问我饭做好了没？“我说做好了，咋那么着急？先歇息歇息”。
丈夫说:“饭好了就赶紧端上来。吃完了饭我去你妈家。帮你妹妹收玉米去”。“我一听自然心悦，急忙把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丈夫吃完饭也没歇息，骑上自行车带上镰刀去了娘家。
那天晚上丈夫没回来。当时我想可能是为了抢收庄稼回不来了。因为那时，农民都想趁着天气好时，把庄稼从地里收回来，以免赶上雨雪，所以时常为了抢收昼夜不息。
丈夫是第二天晚上回来的。他看起来状态还不错。我发现他手上，脖子上有几条清楚的抓痕。
我问丈夫:“你怎么还受伤了？”丈夫目光闪躲的说:“昨夜里割玉米被玉米叶子划的。你又不是没干过农活这还不知道啊？”
丈夫让我从明天开始晚饭早点做。他每天早收工俩小时，去帮妹妹秋收。每晚干到十一二点，也相当一个白天的时间。
“这样不是太辛苦了？”我对丈夫说。丈夫的脸马上沉了下来。冲我大声说到:“我想不辛苦，你到说说怎么办？是不给你娘家收，还是咱自己家的不收了？过几天要是落下雨雪想收都收不来了。”
丈夫一番话像连珠炮是的，怼的我哑口无言。我有些委屈地说:“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
就如丈夫所说，一方是娘家，一方是自己家，哪一方庄稼收不回来我都心疼。
就这样，丈夫每天太阳要落山时就骑上他买那台二八大杠去娘家，半夜十二点再回来。这样忙乎了半个多月，终于是把田里的庄稼收完了。
剩下的就是把收回的稻谷玉米打成粮食送去收购点卖掉。在囤积一些柴草用来冬天取暖。在把一夏天受损的门窗补好。这些全部做完后，才能真正的闲下来过冬。
北方的冬天说来就来。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我生下了女儿。开始时婆婆以为我会生个儿子，还帮着接生婆忙前忙后。
没想到落地的是个女孩，婆婆瞥了我和孩子一眼走了。婆婆一直就不喜欢女孩，她说女孩没用，养大了就得嫁出去，还浪费粮食。
丈夫从厨房端来一碗粥让我吃。我接过粥用勺子轻轻搅拌了几下。一抬头发现丈夫背着两只手在地上走来走去。
我喝了一口粥说: “你来回走什么？”丈夫停下脚说:“我寻思把你妹妹接来照顾你坐月子？”
“好到是好，可我妈怎么办，在说家里还有猪啊鸡的也离不开人啊。你不用着急，
一周后我就自己做饭吃了。你再坚持几天吧。”我对丈夫说。丈夫一副关心我的样子说:“那怎么行，都说坐月子要是落下病将来想治都治不好。”
我被丈夫说的有些受宠若惊了。从结婚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关心我。
丈夫接着又说: “我都想好了。现在都闲着没事，把你小姨接去照顾你妈一段时间。猪啊狗的也就都有人照顾了。”我想了想觉得也行。姨夫死的早，
小姨守寡多年一直和儿子住在一起。嫂子看她也不顺眼，为这事小姨背地里没少流眼泪。要把小姨接去住一段时间还真不错。这样母亲也有人照顾了不说。小姨还能散散心!
丈夫见我同意去接妹妹，显得特别高兴!立马换了一身衣服还刮了刮脸。我打趣到:“去接我妹妹，看把你高兴的这还打扮起来，弄的跟去相亲似的。”丈夫上言不搭下语的说:“这要是旧社会我就把你妹妹也娶了。”
“我骂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想美事。就算是旧社会我妹妹也看不上你呀。”
丈夫颇有自信的说:“旧社会，就你家这条件嫁我还不烧高香了。”丈夫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笑容。
掌灯时分，丈夫把妹妹从娘家接了过来!我一见妹妹就开始问这问那，问母亲咋样,问家里咋样,问村里谁谁咋样……
妹妹边回答我，边解开围在头上的围巾，摘掉围巾后，我发现妹妹的头发上粘了几根草叶。
我笑着说:“玲子，看你这么大的姑娘粘的满头是草，跟刚从草垛里出来是的。”妹妹被我说的脸一下子红了。
一旁的丈夫走到妹妹身边，一根一根拿掉妹妹头上的草叶。看到丈夫这个动作，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却又都很正常。
妹妹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不用我操一点心。每天我只管吃饭睡觉带孩子。这天女儿吃完奶后，就香甜地睡了。
我和妹妹开始闲聊。“我问妹妹，这都两年了你那个同学还没回来吗？”“回来了”妹妹说。
那你们准备啥时候把婚事定下来？妹妹低下头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散了。”“为啥，他变心了？”我问。妹妹一脸凄苦的说:“是我配不上人家! ”
“你是咱村的美女，你配不上还有谁能配的上？”妹妹的头又往下低了低。我见妹妹眼底有泪光在闪动。“是因为咱妈吗？”我问妹妹，妹妹依旧没说话。”
这时妹妹眼里的泪水比先前又多了许多。妹妹用牙齿咬着嘴唇，好像不这样咬着泪水就会流出来是的。
见妹妹这样我也不敢在问。过了好一会。妹妹突然仰起漂亮脸庞问我:“姐，姐夫现在还打你吗？。”
“不打了。从我怀孕起就再没打过我。偶尔拌拌嘴还是有的，我看着熟睡的女儿说。“那就好”妹妹说。
丈夫和妹妹倒是很说的来。妹妹做饭时，丈夫就去厨房给妹妹打下手。丈夫时不时，还会开上几句玩笑逗妹妹!妹妹就会一边笑，一边用她那农村姑娘少见的又白又嫩的小手去打丈夫。
每次听到丈夫和妹妹的嬉笑时。我心里就有一种酸涩的味道在往脑子里涌。我做饭时丈夫从不会帮我。也没和我像和妹妹这样说笑过……
以前妹妹也很讨厌丈夫。妹妹说丈夫这人自私。心里就有自己没有别人。我想妹妹对丈夫有意见，多半是因为丈夫打我的缘故。
不论幸福，还是不幸福，时间都不会为谁停留一秒。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妹妹也要准备回家了。这天吃完晚饭妹妹在屋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明天回家。
这时丈夫在外面叫妹妹出去帮他把猪圈上，妹妹应声从屋里走了出去。这个不奇怪，我家这头老母猪就是不爱进圈，两个人时常都得费好大劲才能把它圈进去。
妹妹出去后，我在炕上一边哄孩子一边想，明天妹妹就回家了。总不能让妹妹空着手回去，得给母亲带点啥回去。带点啥呢？
突然想起来了。仓房里还冻着一只老母鸡那，老母鸡是大娘送来的。大娘说坐月子喝鸡汤孩子奶水多。我一直没舍得吃。正好让妹妹带回去给母亲吃。
我把怀里的孩子轻轻放到炕上，扯过小被子盖在孩子身上。又拍了拍，见孩子完全睡熟后这才穿鞋下地。刚一打开门，一股寒冷西北风就迎面吹了过来。我不由自主的往上拉了拉衣领。
冬天的夜晚清冷寂寞。好多人家为了节省灯油已经熄灯了。
院子里很安静，安静的让我觉得有些害怕。我这人生来胆子小怕黑。是晚上上厕所都需要找人陪的那种。我看着被夜色笼罩着的犄角旮旯，再看看漆黑一片的仓房，心里由衷的恐惧。
我猛然想到妹妹和丈夫不是在猪圈圈猪吗？叫上妹妹和我去仓房不就行了。想到这我便朝房后走去。我家的猪圈盖在住房的后面。
农村房前屋后都有菜园子。大多都是前面种菜。后面多是猪圈,鸡舍,堆积柴草的地方，我家也不例外。
房后漆黑一片，丈夫和妹妹都没在。我有些纳闷，难道老母猪跑了？这俩人去追去了。我又往猪圈前走了两步，发现猪圈的门已经关上了。我又往圈里看了一眼。老母猪也在圈里爬着。
奇怪，猪都圈上了丈夫和妹妹哪去了？我这在心里琢磨时。突然草垛里传出一阵异样的喘息声。我顿时心里一惊。
我没敢动弹站在原地细听，当我听清楚这声音是来自于男女交欢时发出的声时，
我的两条腿开始发软。脑袋里也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地乱飞。女人的呻吟声，男人熟悉的喘息声。都像刀子在一下一下割我的心脏，我想自己是出现幻听了，就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很痛……
我想证实是自己听错了，想错了。就慢慢朝发出声音的草垛走了过去。眼前残忍的一幕还是证实了我没听错也没想错。
那一幕让我瞬间崩溃。丈夫、妹妹，正衣冠不整的抱在一起“你们……你们……？”那一刻我感觉我不能呼吸了。呼出的气，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下不去，也出不来。心脏堵的像要炸裂开般的痛。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屋的。后来是孩子的哭声把我从黑暗中拉回了现实。我打了妹妹两个嘴巴。大骂丈夫不是人，是猪狗不如的禽兽。
我说我要把他们的丑事说出去，要让全村人都知道，姐夫和小姨子做的丑事。妹妹听到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说:
“姐，求求你别说出去，你要是说出去。我还哪有脸在活呀？以后我还怎么嫁人啊？姐。还有母亲怎么办啊？”
我把脸转到一边不想再看妹妹。我想不明白，妹妹一向和我姐妹情深，又貌美温柔，
怎么竟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我指着丈夫骂到: “你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那，你竟然能做出牲畜都不如的事。我要和你立刻离婚。”
丈夫似乎并不在意。不以为意的说:“离婚我就把我和你妹的事抖落出去，反正我一个男人也没啥丢脸的。倒是你们姐妹，
以后就准备在家待一辈子吧。我就不信还有哪个男人能娶，被一个男人睡过的姐妹。”
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人渣，我恨不能一刀杀了他，在把他的心挖出来喂狗。我不敢离婚。
是真的不敢离。我太了解陈明远这个人渣了。他说出来，就一定能干出来。他会把和妹妹的事添枝加叶的说出去，那么妹妹的一生真的就毁了。
还有离婚后我无处可去，势必得抱着孩子住回娘家。住在娘家就要每天与妹妹相对，不敢想象，我和妹妹又要以怎样的方式去相处呢？
看看刚满月的女儿，再看看哭的泪人似的妹妹，再想想痴傻的母亲，我的心又被一番撕扯。妹妹第二天回家了，是丈夫送的。
从那以后，我的心每时每刻都在滴血，这种无法言说的痛苦让我一度有过自杀的想法。
可我又放不下女儿。我曾试图把老鼠药下到丈夫的饭里，把这个衣冠禽兽药死。
可又一想他死了我就得去偿命，那我的女儿谁来照顾那？我每天都煎熬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只有看着女儿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还活着!
妹妹回去没多久就嫁人了，妹妹嫁给了村里一个娶不上媳妇的混混。那个人比妹妹大了八九岁。
人们对妹妹也是各种猜疑。有人说:妹妹是为了给母亲养老送终才嫁的。也有人说妹妹是被混混强奸了，所以不得不嫁。
总之一句话，一朵鲜花插在了粪堆上。妹妹结婚那天我已孩子小为由没去，丈夫去了，回来时喝的烂醉如泥，是被人送回来的。
不久就听说妹妹怀孕了。孩子不到月份就生了。生的是个男孩，据说孩子很健康，看不出像不足月的孩子。转过年的春天，母亲突发脑淤血去世了。
母亲下葬那天，我和妹妹都趴在母亲的坟堆上大哭，各自哭的昏天黑地。我知道我和妹妹不全是因为母亲的离世在哭，我们都各自在哭自己的命运。
我对妹妹说:“我恨你。”妹妹说她也恨我。
“你恨我什么？。“如果不是你我会是今天这个样吗？你只顾着嫁人结婚，把母亲丢给了我。如果不是你嫁了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会有今天吗？
如果你那次和他离婚了，我就不会被他强奸，也不会被他一而在再而三玷污。我真的好恨你……
如果当初你能承担起这个家，能担负起照顾母亲的责任，也许我会考上大学，会和我爱的人结婚。我的一切都是被你毁的……
你知道吗？结婚后我还主动找过你丈夫几次，并不是我爱上他了。而是我太恨你了。”
我的心在痛，被撕碎的那种痛，连同着五脏六腑都在痛，痛的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没成想，我一直恨的妹妹，也同时在恨着我。我更没成想是丈夫强奸了妹妹。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妹妹轻浮，才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更没成想妹妹把对陈明远的恨转成了对我的报复。
没成想当初我为了能照顾家人，能让这个家不散，地不荒，委屈嫁了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男人，却是毁了妹妹，也害了自己一生。
时间进入九十年代，农村的生活也有了巨大的改变。随着电视机手机的进入，
我开始懂得女人也要有地位，遇事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能让男人任意欺辱。也懂得了女人要靠自己；不能靠男人生活，更要保护自己。
我开始搜集关于出外打工的一切信息和出走的方案。一次偶然，我遇到了在上海打工的一个同学。我向他表达了我想出去打工的想法。
开始他听我说一个人带孩子去，他不同意，他说那样不太好。他也听村里人说过我被丈夫家暴的事。
他还是建议想走就离婚，利利索索的走，不能拖泥带水，那样早晚都是问题。最后他把他的地址给了我，说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去上海找他。
丈夫和妹妹的事我没和他说，这事毕竟是不光彩的家丑。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当年我认为天崩地裂的大事，而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我的软弱和无知罢了。
秋高气爽的一天，我带着五岁的女儿，带上我所有的悲喜伤痛，坐上了通往上海的火车。我是背着丈夫偷着走的，
当然是没有离婚了。我去过民政局两次，想起诉离婚。没成想民政局的负责人是丈夫的本家大哥，这位本家大哥以各种理由说我不符合离婚条件。
后来我也想了。离不离对我来说也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会再结婚。到上海后，同学夫妻帮我租了房子，又帮女儿找了幼儿园，还在食堂给我找了一份工作。
时间在辛苦忙碌中过去八年。八年后，我承包了食堂，每月都有着别人羡慕的收入。我考了驾照，买了车。女儿听话懂事，学习也很好!
这八年里生活的种种艰辛自不必说。在八年里我没回过一次家。这期间同学回过老家几次，我从他那得知了妹妹和丈夫的一些消息。
我走后的第二年，妹妹也离婚了。离婚后，妹妹就一个人走了，她什么都没要，也没要孩子。
我问同学知道妹妹去哪了吗？同学摇头说不知道，村里也没人知道她去哪了。妹妹就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一丝关于她的消息，
不过陈明远现在倒是挺可怜的，同学说我走后陈明远并没急着马上去找我，在他认为，我是打死都不会走的。
两天过去了，见我还没回来。陈明远有些坐不住了，开始四处找我。他把我所有的亲戚家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我和关于我的消息。
陈明远发疯了，开始在家喝酒摔东西发泄。我出走，对于一直高高在上的陈明远来说，就是忤逆，就是倒反天罡。找回来就得装进猪笼，送去沉潭才够解恨。
可惜一连过去了好几年，他也没能找到我，也没有我的消息。这让陈明远对我的愤恨无处释放，只能每日用酒来释放自己。
最终因长期酗酒患上了脑血栓，病是治好了。但落下了后遗症偏瘫，也就是俗称的半身不遂。
他父母在时还好，饮食起居有人照顾。他父母去世后，他连吃饭都困难，现在每天拄着个拐杖，
拖着个半瘫的身体，坐在村口大树下望着路上的行人。有人问他干嘛总坐在这看？他说他在等他老婆和孩子。
我站在海风呼啸的海滩上，看着波涛翻滚的大海。心中涌上了五味杂陈，陈明远有今天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但妹妹确是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
这时沙滩上走来一对牵着手的小女孩，其中一个小女孩嘟嘟个小嘴说:“姐姐对不起，刚才我打你是因为你的小猫抓伤了我，
你还不管它。我很生气，所以就打了你。姐姐你不要恨我好吗”。另一个小女孩说:“放心吧。姐姐怎么可能生气呢，怎么说小猫也只是一只畜生，怎么能和我妹妹比呐？”
看着两个小女孩远去的背影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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