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评三四：大概如此之州
（红楼梦场景陈设系列七）
按：本篇写于《石头记》第二回“原来，雨村因那年士隐赠银之后……”至“……工课不限多寡，故十分省力”处，主要讨论《石头记》第一回结尾甄士隐一家生活所在地和第二回贾雨村为官之地——大如州，是怎样的社会形态？
二、大如州的内忧
《石头记》第一回言甄士隐一家被火之后，到了自家的田庄上生活。虽然我们不知道他的田庄在哪里，但我们大概可以推算出在苏州附近。甄士隐来到此处后发现：“偏值近年水旱不收，鼠盗蜂起，无非抢田夺地，鼠窃狗偷，民不安生，因此官兵剿捕，难以安身。”虽然这一带并不在李自成、张献忠起义的势力范围，但说明地方性的匪患却越来越严重，后来的大如州也不过如此。后来到了大如州岳丈那里，又遭受了一次盘剥，封肃收了甄士隐的银子，半哄半赚给了些薄田朽屋。亲属之间尚且如此，那非亲非故的呢？自然更是以银子为核心了。上段讲到的外戚张春等以高利贷夺人田宅子女便是家常便饭了，这也是楔子里所讲的贫者日为衣食所累，富者又怀不足之心。这是作者笔下大如州民不聊生的表现。
34-2：明末时匪患较为严重.webp
贾雨村的发家史，我们不得而知。作者只交待他上京之后选入外班，不久升为大如州知府，并言其有贪酷之弊。贪酷就是指钱财上的贪婪、执政上的残酷。虽然作者以四字总结，但我们仍然可以从贾雨村的出手上看出一二：
贾雨村答谢甄家娘子，是两封银子（红楼事物编号53）、四匹锦缎（红楼事物编号54）。两封银子是一千两，按当时折价一两六百钱，相当于六十万钱，加上锦缎约合一百万钱。而当时官员的工资是很低的，这得相当于贾雨村不吃不喝十年的薪俸。我们再看他娶娇杏作妾时的花费，是一乘小轿（红楼事物编号55）、托媒费百金（红楼事物编号56）。古时候一两金子约等于十两白银，这又是一千两，小轿是与其所坐的大轿形成对比，说明身份的差异，这点不用考虑。我们应当考虑的是贾雨村才中进士一年不到，这些钱是哪里来的，不用细想便知是贪来的。这是作者笔下大如州官员贪酷的一面表现。
另一面表现，便是贾雨村上司所参奏的话语：“生性[情性]狡滑，擅纂礼仪，且[外]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我们且不可被作者之笔骗过了，这是当时官员执政残酷的另一面表现。
内忧的另外一面，作者没有大张旗鼓地写。因为在贾雨村上京赶考的这一年的八月十六，洪承畴打残了李自成，第二年孙传庭打残了张献忠。故作者反映的是小股的匪患，内忧上除前面一个比较严重外，这一点倒不算什么。
34-3：明朝末期建州女真部生活范围
三、大如州的外患
南倭北虏一直是明朝的外患，只不过在明朝末年，对手有了变化。
南倭中，之前一直是日本在东南沿海一带抢掠，直到后期明朝花力气彻底打压了倭寇的气焰，并实行严格地海禁，有所缓解。然而并没完全地根绝，实行海禁，说明明朝水师建设方面根本没有多少能力。最后不仅倭寇死灰复燃，甚至还来了荷兰殖民者。不得不依靠郑氏家族水师稳定海患。但问题是朝廷不仅每年需要拔付海量的军费给郑氏，郑氏通过海运将明朝土地上的钱赚了崇祯亦无可奈何，这一点作者倒是没有直接表现，只在贾雨村上司参其一本时提到“暗结虎狼之属”，所谓虎狼之属，我想大约就是地方官员与郑氏勾结赚取好处，因为大如州地处长江入海口北岸，也属于郑氏的势力范围。
长城外，自朱元璋打败元朝，残元退出长城（内蒙古长城）以北，明朝称为鞑靼部。但之后鞑靼部与瓦刺部（另一支蒙古部落）相互攻伐，后来更是内部分裂、自相残杀，逐渐没了威胁。然而女真部却成长了起来，明末更是成立清朝，并大举南下攻关。一六三八年，是清军叩关二十年最有威胁的一次，已经打到如今北京的顺义区地盘。这一次，明朝付出了比较大的代价，如督师卢象升兵败身死。好在这一次多尔滚只在天津、山东北部抢掠一番后带着胜利果实于一六三九年三月回去了。明朝到了最后三年的平稳期，殊不知这只不过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石头记》的“三春”，在明朝的历史背景中，即是这三年。
我想作者在《石头记》中构建这样一个大概如此之州，即是如此，放在清康雍时期，是不可能有这种内忧外患的。
（水木森【水目人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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