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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才知道,何叔未曾远去,他所有曾经的好,已经把我宠坏,那种奢华的爱已经融入了我的骨髓,让我从此无法将就。
2017年9月17日 星期日 晴
“在?”一个许久不联系的朋友——我和他共同的朋友,突然从微信某个尘封的角落里冒出来。
“在。”我回复,心想,他会有什么事?
“何叔走了,昨天,在北京的医院里。”
冰冷的屏幕一下子空茫,我的眼泪汹涌而出……尽管我早知道何叔一定会走,但万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
寂静的夜里,连空气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悲伤,我搂着枕头,任凭眼泪如决堤的河水肆意奔流……
何叔走了。
我的初恋没了……
上一次见到何叔,已经是去年初了。
还是在医院里。
那天,突然地,何叔发信息给我:“在干嘛?我住院了,你不来看看我吗?”
我盯着信息好久,思忖着要不要去见他。我跟他,毕竟分手好久了,如今,他已经有了妻子,还有个可爱的女儿。而我,刚刚从一个大城市回到这个小城市里,着手准备自己的事业。
知道我回来那天,何叔给我发了条信息:“回来了?”
“嗯。回来了。”我回复。
“又跟你一个城市了。”我看着何叔的信息,揣摩着何叔此时的表情,可是,我想不出,毕竟,我们分手四年多了。
“是的。以后多多照应。”我回复,很官方,官方得连我自己看着心里都堵得慌,但我还是这样发了出去。
这是我回来后唯一一次跟何叔的对话。
没想到这次他会发信息给我,还让我去看他。
我买了袋他曾经最爱吃的黑葡萄,去了中医院。
何叔一见到我,满是惊喜,“小妞,你真的来啦!”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习惯地称我为“小妞”,话语中亲昵的味道一点也不减当初。
“嗯。”我看着他,比以往瘦削了许多,头部因为反复手术,一边额角已经塌陷了下去,显得有点面目狰狞。如果不是曾经那么相爱过,我一定会感到恐惧,可现在,我有种想流泪的感觉,连声音都带了点哽咽。
何叔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他笑了笑说:“怎么,小妞,我看起来很可怕吓着你了?”
“没。我只是……”我说不下去,坐在他床边的小凳上,“怎么把自己弄进医院啦?”
“都怪你啊,小妞,你抛弃了我啦,你要不抛弃我,我现在说不定正在跟你爸爸下棋呢。”何叔坏笑着跟我说。
我摁下心里的难过,看着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何叔,你这太冤枉我啦。你都结婚了,女儿都那么大了,我都还没人要呢,你说是谁抛弃了谁?”
何叔看着我哈哈大笑,但我分明看到他红了眼圈。
我问起他的妻子和女儿,何叔回答得很简单。我缠着何叔要看他妻子的相片,何叔翻了半天手机,终于找到了一张相片递给我。
相片中的女人皮肤略黑,不高,很壮实的样子。我很惊讶,以何叔的眼光,会找这样的女子为妻?
“哈哈,不好看……没有你好看。”何叔拿回手机,又露出我曾经熟悉的坏笑。
“我好看的话你就不会抛弃我啦。”我也像曾经那样淘气地回他。
那天,我们聊了挺久,许多曾经的记忆被我们翻出来,互相取笑逗乐,我们都笑得很开心。但是回来后,我一次又一次地湿了眼眶。
后来我听说,何叔娶那女子,是因为在他生病时,她一直细心地照顾他,甚至为了去北京照顾手术后的他不惜辞职。
我听后含着泪笑了,何叔到底找了个对他好的人。只要他好,我就放心了。
后来,我们没再联系。偶尔,我会看看他的空间,看看他和女儿的照片,含着泪,带着笑。
我真希望,何叔能一直这样好下去。
虽然,陪他幸福的那个人已经不是我。
何叔是我高中同学,原名何思源,我爱叫他何叔,他也随了我。
大学时我们开始拍拖,毕业后我们就住在一起了。我们一直都是想着要结婚的,他爸妈一早就把我的户口迁到他们家的户口本了,房子都买好了,催促我们回家结婚,但我们都想留在大城市里奋斗几年。
何叔其实与我年纪差不多,仅比我大一岁,但对我的照顾却是细致入微。
刚工作那会儿,我们的工资都不高,何叔的工资几乎都用来给我买吃的,买衣服买礼物。何叔的家境很好,是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宝贝儿子,但却愿意为我亲自下厨捣鼓饭菜。我喊饿了,不论多晚,他都会跑出去给我打回宵夜;大姨妈来了,他一定给我煮好红糖水;夏天一到,他早早为我买好防晒霜防晒衣防晒伞;冬天外出,他会亲自给我戴上温暖的围巾……
我也是从小娇生惯养,会时不时耍一下小姐脾气,对着何叔一番乱吼。但何叔从来不和我吵架,我一吼,他就不吭声躲一边去。等我气消得差不多了,他就会手持一根冰淇淋跑出来:“来,小妞,不生气了哈!我错了,给根冰淇淋当赎罪,可以吗?”然后,一边看着我吃冰淇淋一边轻轻地帮我按摩肩颈。
跟何叔一起的日子,温暖甜蜜,我像个幸福的小公主。但那时我并不意识到,身边有何叔,这是一种怎样的幸运。
后来,何叔老是感觉头疼,去检查,说长了脑瘤,需要做切割手术。我听了很害怕。但手术康复后的何叔还是那英俊帅气的样子,还是那么温暖细腻,我们的相处,依然甜蜜幸福。
只是没想到,何叔的脑瘤并未能根除,他每过两年就要到北京去做一次切割手术。何叔突然变得很消沉,开始沉迷网络游戏。白天黑夜,不眠不休,在电脑旁拼命地敲击键盘,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甚至影响了我休息也舍不得停手。对我也没有之前的细心了。总要我大发脾气,恨不得把键盘摔了,他才会停下来跟我道歉。
慢慢地,我越来越无法忍受他沉迷游戏的样子,他也开始会因为游戏和我顶嘴。我们的争吵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
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把键盘夺过来狠狠地往地下一摔,吼道:“分手!”
何叔怔怔地看着我,嘴唇抽动了几下,却没任何挽留的话语。
我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心疼如割,却倔强地不再发一声。
第二天,何叔辞职了,把他所有的行李打包寄了回来,回到了他家人早为我们买好了房子的小城市。
我继续留在这个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大城市里,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疯狂地想起和何叔一起走过的日子,枕巾被泪水打湿又风干,风干又打湿。
何叔竟没再给我任何音信,我也没再联系何叔,尽管思念常常去如蚁咬噬我的心,我只紧紧地抱住枕头,任凭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时间如流水。一晃匆匆!
后来,听说何叔结婚了。
我也开始了我的相亲之路。
何叔慢慢地淡化成了遥远的记忆,曾经的伤痕,似乎正在被新肉覆盖。
凭我不错的相貌,给我说媒的人络绎不绝,我也见了不少各行各业的青年才俊,可不知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他出现了,带着憨憨的微笑。饭席间,他细心地为我洗了碗筷,斟茶倒水,频频夹菜。送我回去时,亲自为我打开车门,对车里的空调是否适度几次征求我的意见。回到楼下时,再三嘱咐我要注意安全,早点休息。恍惚间,我仿佛又见到了何叔,那种无微不至的亲切感忽地涌上心头。
这时我才知道,何叔未曾远去,他所有曾经的好,已经把我宠坏,那种奢华的爱已经融入了我的骨髓,让我从此无法将就。
寻寻觅觅,原来,我不过想寻回那一份曾经的被爱宠的感觉。
我接受了他。虽然他不是何叔,但他如曾经的何叔一样,对我包容宠爱,任由我无法无天,刁蛮任性。
我发送给了何叔最真诚的祝福,希望他与她白头终老,永远幸福!虽然我知道,何叔的病情可能会让他随时离去……
有时想到他的离去,我会隐隐地难过。但亲耳听到,仍然无法接受,只觉得耳边“轰”地一声,比当初分手时更揪心的疼痛伴随记忆向我扑来,如潮水般将我淹没,霎时间世界只剩下一片空白……
何叔走了,我的初恋没了。
所有关于何叔的记忆,永远只能是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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