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晌午,骄阳似火,依旧在无私地分享着它的热情。我受不住,也睡不着,就只能找点事儿消遣下,排忧解愁。许久,心神还是不定,内心仍是浮躁不安。尔后,我决定,出门去,散散心。
乡镇街道,时值正午,几不见行人,略微三两个,步履匆匆。晃荡一圈回返时,路上遇见一老大娘,背负背篓,停住与人交谈。篓里似有野草,张牙舞爪,蔓延出篓身。我一时纳闷,此时此刻,居然也有割草人,辛勤如此。
我走上前去,往篓里探身细瞧,原来是一种野生植物,似曾相识。
它根须发达,附着力强劲,脚身牢牢地抓住些许泥土,即使之前老大娘狠狠地抖落过,也从未放弃。它身子实在纤细,也就和牙签相仿,亭亭玉立向上伸展,约半米左右分枝展丫。尽管有锯齿状绿叶掩映其间,淡黄花朵傲立其上,仍是那么不起眼。
犹记无忧童年时,随小伙伴们一同割草,在密林或山坡,见过这种野植多次。最深的记忆莫过于,潇潇雨后,晨露未干时,淡黄修长的花瓣,带有朝气,生机勃勃。手指一伸,轻摘几许,置于嘴唇,吮吸朝露,暗含清香,些许甜味浸透心田。那时观其行,品其味,却不知其名,颇为遗憾。
此刻,我在大娘背篓偷偷地折几朵小花,小心翼翼放在左手心,五指合拢,似若珍宝。尔后,急匆匆折返,意欲归家,深怕别人知晓我做了一回采花贼。行至中途,在值班室门口,我碰到许多同事聚集在那谈天说地。上前,摊开左手,尽情展示,向他们询其名,邀尝其味。
结果显而易见,无人知晓,无人欣赏,更少人尝试,除了小吕稍稍有意。这一刻,这野植是寂寞的,孤独的,一如既往地默默无闻,无人问津。回家后,连我几乎都忘了它,只记得淡黄花朵迎立风中,有一股淡淡的莫名忧伤。
隔了一段时间,此地悄悄流行起挖野植来。大街小巷,男女老少都行动起来,摩托、小车、货车,车来车往,穿行其中,到处都是这种野植的身影。我百思不得其解,回家在网上郑重地查询了下,原来它叫淫羊藿。
百度百科淫羊藿,被子植物,因南北朝时,公羊多次吃后,发情次数增多,有固肾壮阳之效。它喜阴湿,多见于半阴半阳,酸性土壤的灌丛疏林中。难怪小时候多在那些地方遇见过。而今它就突然火了起来,谈天论地时,它的戏份十足。听说直接挖回来后,稍稍打理下,最低三元一斤,每日人均收入上千。
曾几穷在深山无远亲,一朝天下谁人不识君。淫羊藿,莫名就成了宠儿。“走,挖淫羊藿去”“你今天挖了多少淫羊藿”“近段时间收入又是上万了吧”等话语流行起来,成了家常便饭。连同事们有时都在值班室讨论起来,相约周末开车去挖,也算赚点可观的外快。果不其然,后来他们真的行动了,热衷的态度和我之前给他们展示淡黄小花时迥然不同。
我呢,仍旧无动于衷,待它一如既往。不是不想行动,而是莫名地平静如初。
任何事物的发展过程,都有其规律:初生,发展,高潮,衰竭,消亡,淫羊藿也一样。隔了一段时间,热潮退了,人们的谈论兴趣也就淡了下来。之前的仿佛就像一阵风,风中有莫名的燥热,热血的躁动。一切过后,只余下淫羊藿花朵那淡淡的清香,淡然如初。
和淫羊藿相比,我们人呢,大多受得了富贵祥云,繁花似锦,却受不了平淡安然,无人问津。君不见很多退休干部或领导,从门庭如市到门可罗雀的转变,心态一时失衡,受不了,患上了心病。淫羊藿,一冷一热,冷的是心态,热的是利益,隔绝了种种得失后,徒留下悠然恬淡的心境。每当夜深人静,我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淫羊藿那孑然孤立的身姿,莫名的心安,漾在心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