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老头和陆老太是清朝末年结的婚,二人像那时候的所有中国农民夫妻一样,也许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却过了大半辈子。
二老有两个儿子,都牺牲在了战场上,解放后在政府的特殊照顾下,二老分到了较好的田地,诸多政策也是优先享受,二老过的很知足。
在旁人看来,二老平时并没有什么过多交流,周老头每天天不亮就下地了,陆老太稍后做了早饭也带着下地,这一忙就是一晌午,回到家再忙活午饭,吃了午饭罢各自休息,有时候周老头会在午休后放心不下再顶着大太阳下地看看,陆老太则会坐在屋前缝补那些五颜六色的旧衣服。
二老不仅相互间话语不多,连和左邻右舍也不甚多话,按村头秦老爹的话说,他俩是没了两个儿子,得心病了。
第二年,赶上了自然灾害,庄稼几乎颗粒无收,老两口靠着寥寥无几的存粮艰难的挺着。
天黑了,老两口躺在漆黑的屋子里,陆老太突然开口了:“隔壁庄子饿死人了。”
“哪知道今年庄稼受这么大的灾,我听秦老爹说有的地方开始换孩子吃了。”周老头说话有点颤抖,说完还喘着气。
“我晚上看了,我们一天只吃一顿,还能吃五天。”陆老太说的声音有点小。
“实在不行我们离开这去要饭。”周老头说。
“可是两个儿子要是在下面想家了回来看看,我们不在可怎么是好?”陆老太说。
“哎,过了年我就七十了,不亏了,这几年身子也大不如前了。政府对我们也是够照顾的了,碰上这个天灾,又能怎么办?要我说啊……”周老头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吃顿好的,下点药,死了算了?”陆老太转过脸看着周老头。
周老头也转过脸看着陆老太。
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的月光,二老看着彼此,没有说话。
清晨的到来和往常一样,只是少了一些鸡鸣。
“还有点面,你给我做碗面条吧,我爱吃。”陆老太抖落着大大的空面布袋说。
“行啊,我给你做碗面条,你给我做个烙饼,牙口不行,好多年没吃了,没有馅也中啊。不过啊,你先做,等你做好了我在做。”周老头突然笑了,露出仅剩的一颗门牙。
陆老太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那是毒老鼠用的药,拎着面布袋,一步一晃的进了厨房。
也就一会功夫,陆老太端着一份烙饼出来了:“鼠药在柴堆旁的地上。”
周老头没有搭话,起身要去厨房,突然停了下来:“等我做好,我们一起上路。”
周老头做的也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了出来。
二老围在小破桌前,周老头指了指厨房:“面布口袋还有一些面,厨房柴堆里还有几个山芋。”
陆老太只说了一句:“快吃吧,吃了上床躺着去。”
二老好久没有吃的这么开心了,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年岁已高,身体堪忧,他们选择了和换孩子吃一样的方法——给对方的食物下毒。
吃完饭,二老手拉着手,一起到床上躺下了。
岁月的沉淀让人知道亲情的可贵,二老手拉着手,就这样睡着……一直到天黑……
陆老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想看看周老头,周老头猛的咳嗽了几声。
“我怎么还活着?你没放……”
“我咋还活着?你没下……”
二老几乎同时说了出来。
原来二老在各自做的饭里都没有下毒,相濡以沫一辈子,又怎么下得去这样的手。
二老看着对方笑了起来,又各自都从干枯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
周老头用剩下的面做了饼,把山芋也包了起来,找了两根好棍子,收拾了几件好点的破衣服,关上门。拉着一走一晃的陆老太,出门要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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