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红华
寒露午后,微雨渐止。
添了外套,我仍感到一阵轻寒,以及内心独一份的不安。九月作品单上,只有一篇《施东斋:日出五云,大魁喧世》,还是关于“武盛古街”的故事约稿。笔墨僵持,心有戚戚,于是上三楼阅览室坐一坐,无非是寻一份内心的平静。从书架取下几本还散着墨香的《人民文学》《收获》《散文》《小说月报》来,心好像就安静下来了。至少,阅读也好,文字也罢,于我,皆是一种慰藉。
掩卷回首,撷取近章,若有所思。
中秋国庆双节的最后一日,跟着母亲下地摘菜。后溪坝下,一大垄的辣椒地,铺陈出秋色里混搭的青黄红。父亲起早先来,瘦小的身形起落在泥土与辣椒丛间,略显孤单,在我眼里,却是灰蒙天空下最入心的一幕。田埂上,两个竹筐都装满了。我看见父亲抓着红辣椒,不断地往上衣口袋里装,似孩童般的可爱。他向我喊,“再拎个篮子过来。”
母亲说,昨天刚摘过,今天又这么多,辣椒算是会生的。阿庆嫂说,这里的辣椒,不比娘家地里的,青得黄的红的,无论炒菜,还是油焖,微辣,适合口味,她心生欢喜,就跟在母亲后面,沿着田埂下菜地。我看田埂深处,青油油、黄灿灿、红扑扑的辣椒,成片成片的,把辣子隐藏在鼓胀的身躯里。沟渠一旁的地里,扇形的芋艿大叶,如荷叶般铺田盖地。刨土去泥,刮皮搓洗,手痒芋艿香。大头切片丝,小头切块,蒸煮后软糯下饭。
辣椒、芋艿,这些弥漫于山野间的时鲜菜蔬,在父亲母亲的照管下,显得生机盎然,让人由衷地赞叹,好似给内心也倒腾出一块清净地,可以无惊无扰地,与这个乡土世界相拥相伴。
父母在自留地里,种下嫩鲜讨喜的时蔬,在日常中,始终保持一种低姿态的真实感,而我的写作未必如此,这正是我的困顿所在。
“每次看你的文章和微信朋友圈,都感觉生活实在太美好了。” 亲我的微友评论,“最近发得少……”是的,戳中我的软肋了——九月始,我一直躺在舒适区,除了偶尔读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陆春祥的《水边的修辞》,真的有些迷失之感。
原本,我一直保持着一种状态——一边教着书,业余时间坚持创作。日常是怎样的,文字就跟着美妙其中,就像溪涧的清流,顺其自然,静静地流淌。又往往侧身日常之外,偶尔来个小拐弯,抒写生命中的不经意与值得,是柔美,是轻盈,也是心有欢喜。乐在其中,观察,思考,发现,自由表达。入心的,有益的,曼妙的,惊慌的,都来分享。看似“游走”世间,其实是在最柔软的地方,自然与灵魂的相遇与融合。这样的状态,悄无声息地,滋养着自己的生命成长。
蓦地,一下子断了档,缺了页,就似人失去了灵魂般,空荡荡的。这种不安,实在让人惊慌。在奔向一百万字的关键点位上,我至少还有五分之一的路要加紧跟进。踟蹰不前,并非清醒的状态。
《本草中国》里读到一句话:“时间,无影无形的力量。万物生长,花开花谢。在这些亘古不变的轮回中,有的人被时间改变,有的人改变时间。”
新近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的梦姐发感言——关于写作:第一,喜欢是永动机;第二,只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不停地写,此外,没有捷径和任何的投机取巧。是的,一路走来,我也感同身受,深谙其道。即使“于沉寂中孤守,于浮华中炼心”,也未必不是好事。但终是须有所皈依。
临窗而立,目光所及,皆为序章。
风起“满陇杏语”,伴着银杏叶儿的欢呼雀跃,白果悄无声息地坠落,于木椅上,于泥土中,于草木深处。那些悬挂于树梢的,亦是只待时日。当十一月中旬之后,杏叶铺地,随风起舞,又是另一番秋之璀璨。世间万物,皆有其时。
求真大道宣传栏后面的紫竹,轻风微颤,泛着清新的微光,滴露的雨水渗入草间,平添了几分自然之味。要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这里竹枝摇曳,树影婆娑,自是另一番趣味。于是我写下了第一行字:“我想保持一种姿势。”正如“美院”的每一片叶子都值得尊重,尊重每一次的选择和蜕变;所有的种子都值得等待,等待一个华盖苍天的未来。
走出来,阔开的是生命;真正的回归,是沉淀之后的清醒。不放任,不拘泥,慢下来,静下来,追寻生命里最值得叙述的那部分章节,期待更多的日子亮起来,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与文学。我将安于此地,认真倾听,重新发现,善意表达。我是来生活的,我将理解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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