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世界

锵剪子来，磨菜刀

今年出去玩时，山村小镇上遇到敬业的磨刀师傅，多年不见的江湖技艺重现，亲切感油油油然而生。

记得小时侯，家里的剪刀菜刀品牌多是“王麻子”“张小泉”，谁家有这样的牌子，都令人羡慕不已。那些刀具耐用，锋利，伴随记忆好多年。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扛着一张木凳在村头吆喝着"锵剪子唻~磨菜~刀！"村里的女人马上闻风而动，急忙回家把钝了的剪刀菜刀拿出来。

磨刀师傅多是眼神犀利的中老年人，久闯江湖，既会技艺嘴又会说，像是玩把戏的，能吸引半个村子的人围观，这是他的高光时刻。

板凳平放在地方，舀一碗水在旁边，他骑跨在板凳上，钝刀湿了水，双手捏刀首尾，刀刃向外，一推一拉，“刀在石上磨”。等到两面都磨光亮了，用大姆手指横着摸摸银光闪闪的刀刃，拿水洗干净，一手交钱，一手交刀。菜刀涅槃重生般地进入新的轮回。

如今的村头巷尾，已很难见到这样镜头，人们已习惯下馆子，衣服交给干洗店打理，家里的剪刀菜刀换成了不锈钢，花样多变，似乎也不太有这样的需求。

而三十年前在我的家乡，经常可以看到不光是磨刀的，还有补碗修伞弹棉花卖豆腐爆米花及货郎担子等。我曾经亲见一位须发皆白的鋦匠，老花镜的细绳子套在脑后，好几套不同尺寸的“拨拉钻”，一排锋利的各种细细的钻头，手动钻进瓷器，如碗啊缸啊，都行。还有可以在碗上刻字，刻完了用金粉涂抹，宛若烧制。章子怡刚出道时演的《我的父亲母亲》里面就有一段老手艺人补碗的剧情，当时我看了就觉得这演员从哪找的，怎么像是我村里的。

这些手艺人既是乡村的独特风景，也是我们这代人的美好回忆。

据说我们老家那里，有曾经为锵剪子磨菜刀生计难以养活自己所逼被迫改行的耄耋老人，现在又由文化研究的机构郑重请出来，发一个证书，美其名曰非遗传承人，开讲座，教技术，还有补贴可以领。有时想想，这算是人生的欲扬先抑吗？旧的东西先摒弃，然后再拍拍上面的灰捡起来装装门面。一贯的美好。

说到非遗，有一位不慎出名的，是导演顾长卫拍摄的电影《最爱》中饰演二骚爷爷的河南坠子大师郭永章，人称“郭瞎子”。郭永章是山东菏泽人，一岁失明，十七岁拜师，常年在鲁豫民间巡演，乡村大集、节庆演出都有他的身影。电影中出名后，一发不可收拾，他的《罗成算卦》成了每到一处必演节目，据说他也收了徒弟，使技艺不至失传。

还记得冯氏电影《私人订制》里的丹姐，每天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有钱”，但是真要有了钱之后才发现悄然逝去的，是人生最不能舍弃的东西时，人生已过大半。这或许就是真实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