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母性

才十点钟，鱼贩已经卖完了鱼，畅销的果蔬也基本上销售清空，小街上没了晃动的人影。

“小大姐，我想问你个事？”

一位带着遮阳布帽的老妇人，挎着一个大包弓腰驼背地来到了我的身边。

“什么事，你说？”

看着她慈眉善目的样子，我多了几分耐心，心里想着又是一个摸不到菜场或者厕所的老人。

我一天都要给好几个人指路，他们大多是附近新的住户。我们的菜市在地下室，很多人莫名其妙的在上面的商铺前转着圈，就是找不到。

“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脑子不好的女人？五十多岁，牙齿掉光了！”我看见她帽檐下期待的眼神。

“脑子不好的女人，牙齿掉光了！”天哪！天哪！她说的是她吗？

“有啊！有啊！刚刚她还在附近！”我有些激动，她正是我想写却没有线索的疯女人之一。

“真的吗？你说说她什么发型？”

“短头发，胖乎乎的！她确实没有牙齿！”

“还真的是她吗？我的女儿呀，你可知道老娘想你啊！”老人的眼睛湿润了，我的心忽然抽搐了一下。

“你给我看看，看看是她吗？”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打开包袱，摸摸索索地找出一沓寻人启事，我急忙接过细看，天哪，那是五年前的寻人启事，纸面图像人影模糊难辨。

“我只能说她们大致很像，这照片真看不清啊！”

我实话实说，老人刚刚的激动随着我的话，一下又像回潮的海水，速速回落……

“有没有真正的照片，给我看看！”我也不愿死心，看那寻人启事上的地址，仅仅相距二十多里，母女竟然生生分离了五年多，世事是多么残忍啊！

“你瞧瞧我，瞧瞧我，老了，不中用了，今年我都七十八了，也走不动了！”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翻找包袱。

“别着急，她不会走远，最近她都在这出现呢！”我赶快搬过小板凳和她一起坐下，老人看样子累坏了。

“谢谢你，小大姐，你给我看看这是她的照片。”老人居然掏出她女儿的身份证。

我一眼扫过就十分确定，那个早上还在的疯女人就是她的女儿。老人坐不住了，哭着起身再次寻找出去。

快到下午两点的时候，老人再次来到我的小店门口。听说女儿去了附近的工地，她不顾自己的老迈，迈着步履蹒跚的步子一路寻去，却哪还有女儿的身影？

老人实在累了，再次坐到我的小店门口，和她攀谈起来终于解开这个疯女的谜团。

那年夏天，她穿着漂亮的裙子，踩着高跟皮鞋，怀抱七个月的女婴从娘家返回婆家。

正在公路上走着，谁知一名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忽然从后面狠狠地撞上她们娘俩！因为事发突然，女子完全没有防备，她一下被撞得猛扑在地，顿时双膝鲜血直流；但她压根没顾上自己的腿，因为她怀里的女婴后脑着地，当时就不醒人事。

结果女婴送医院后依然没有抢救回来，女子正是因为痛失孩子抑郁成疾，患得患失 ，从此落下了现在的疯病。

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同样是母亲，垂垂老矣，却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疯癫的女儿；一对母女，同样执着的母性令人敬佩和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