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的部落联盟共主,舜在任期间做的大事儿,也许就是使部落联盟的逐步瓦解,从而向封建国家的雏形过渡。要完成这个计划,首先就是要弱化“四岳”、“十二牧”的决策话语权。但是内部权力的更迭,你不能明着来,否则可能会导致冲突,酿成剧变,聪明的领导者往往采取分化的方式,简单说来就是,不动你的职位,架空你!
如同尧当年一样,舜也向“四岳”征求人才,与尧不同的是,舜一下子任用了二十二个人,分掌职事,职责划分很是明确。戊戌变法的时候康有为给光绪帝出的主意:对守旧的大臣,高官厚禄以奉养之,不使之参加任事;二品以上官员的任命不是得经慈禧同意么,那好,你光绪帝对维新派的核心成员,封小官给实权。舜的时代,虽和清末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这样的见识,这样的举措,实在是开创性的。
二十二人都在各自分管的职位上建立了大功勋,其中功劳最大的当然是禹,用十三年的时间,“过家门不敢入”,平定了水患,“批九山,通九泽,决久河,定九州”。其中最为后世称道的,是分天下为九州,相传还铸了九鼎。后人常说的“定鼎天下,一统九州”,便是从此而来。(九鼎在周代最著名,但是不是禹的那九鼎不好说;此九州为古九州,与后世各州的划分不同。)
分定九州的功用,既是地理行政的区域化管理,又安定了民生,然后在此基础上保障了分封贡赋制度的实施。即所谓五服。以天子之国为中心,每向外方圆五百里为一服,分别谓之“甸服”、“侯服”、“绥服”、“要(约束之意)服”、“荒服”。“甸服”之内大概是直属的,是粮食等贡赋的主要来源;“侯服”大概是分封诸侯,以为采邑;“绥服”尚能属于教化之地,“要服”也还不是法外之地,“荒服”大概只是名义上的统治区了。
以上可见,从中央到地方,已经有了国家政治的雏形。但是这种雏形初具规模,并没有形成定例,且联盟下的部落势力仍不可忽视,世袭还不具备,仍需要部落到部落之间共主的代换。舜的儿子商均不肖,禹贤且有定鼎天下的功绩,继任者自然就落到了禹的头上。通过治水,分定九州,禹在部落联盟中建立了极高的威信,可以说早已是众望所归了。舜预先选定了禹,舜崩后,三年丧期满,禹也学舜当年,跑到阳城,避位给舜的儿子商均。诸侯不去朝拜商均,纷纷来朝拜禹,于是禹成为部落联盟的共主。这里面的道理,和尧传舜当年是一样的。
禹即位后,本来选定的接班人是皋陶。皋陶资历威望很高,在舜的时代担任司法官,是舜任用的二十二人之一。《尚书》中有《皋陶谟》一篇,虽是托伪之作,亦可见后世之尊崇心理。可惜天不假年,皋陶卒于禹的前面。禹然后又定了益接班。益是当年禹治水的助手,虽也有功绩,但是资历威望相对就差一点了。禹崩之后,按照尧舜“禅让”的故事,本该是益接班了。益在禹三年丧满后,也学前辈们,跑到箕山,避位禹的儿子启。结果,这回没按从前的剧本发展,大家都跑到了启那,拥护启接了班。为什么会是这样?司马迁给了两个理由:一,启贤,天下属意;二,益佐禹日浅,天下未洽。这里面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所谓启贤,说明禹留下的统治基础很牢固,本部落的实力仍是最强大的;二,当年舜接尧位,从被任用到尧崩,经过了二十八年;禹接舜位,从被指定接班到舜崩,经过了十七年;益本来资历威望不是特别高,又没有这样的经历,很难让天下诸侯信服。相较之下,还是选择站队到启那边比较保险。
启继位,当然也有不服的,有扈氏就公开反对。启于是对外发布了外交辞令的檄文,率领部落联盟讨伐。启明确说,凡是三军用命的,给你光宗耀祖,不肯卖命的,杀你全家!这便很有强权政治的意味了。结果灭了有扈氏,“天下咸服”。这样的军事强权政治下,不敢不服,有扈氏就是榜样。
这就是常说的“禹传子,家天下”,中国历史完成了从部落联盟到早期国家的转变,“禅让”也就被世袭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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