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淹没了时光

今天从单位回家时，下起了瓢泼似的大雨，短短的几十分钟过去，路上就积满了水。

幸好是夏季，下车之后，穿着凉鞋走在街道旁的雨水里，丝丝凉意透过脚底迅速地传遍全身，竟然有几分舒爽的惬意。

四十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大雨，引发了故乡那场史无前例的洪水，淹没了古老的村庄，淹没了我儿时最初的记忆。

我人生的第一次记忆，除了水，另一样东西居然是和吃有关系。看来真应了那句“民以食为天”的古语。

脑海里那个多年挥之不去的片段有些像老电影里斑驳的镜头：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流着鼻涕，穿着旧时的花棉袄，站在灶台后土砖砌的台阶上，吃力地拿着一把大勺子，把锅里的稀饭一点一点的盛进碗里，不远处坐着他的母亲，母亲由于犯了精神上的旧疾，双眼无神，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三间朝东的老房子，中间用几根高高大大的圆木柱子支撑着屋顶，房屋之间没有作为隔断的墙壁，空荡荡的宛如母亲失神的眼睛，看上去就是一贫如洗的样子。

这就是那场洪水来临之前，我对老屋仅存的记忆。多年以后，每每和年长的大姐聊起此事，她总是一副异常吃惊的表情，诧异我记忆不可思议的早期。她说我记得很准，当时老屋的确就是如此。

至于后面的洪水，我倒是没有了印象，只是经常听大人们说起，那场洪水，无情地摧毁了村子里所有的老房子，并且淹死了不少的人。我有个发小的父亲，当时是村里的小学老师，为了救一个学生，牺牲在了那场洪水里。家里人总说我命大，洪水泛滥时，一家人忙着搬运本就不多的财物，忘了还在床上熟睡的孩子（我），想起来时，河水已经快要漫过床身。

全村人都汇集到了村子后面用于灌溉农田的大堤上，搭起了帐篷，靠国家空投的救济品度日。

后来，在政府的支援下，盖起了一排排青砖红瓦的新农村，村子东面和河道中间修建了新的防水大堤。

更新后的记忆就到了八岁左右上小学的年龄，中间几年的记忆，竟然如同那被淹没的古老村庄一样，消失的荡然无存。

记忆真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一个场景，一件旧衣，都会在不经意间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时不时的刺激着你的神经，让你无法忘却那曾经的过去，组成你生命的一部分。正是这断断续续的记忆，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了不同于他人的独特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