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写暴力,真不想写,可是……
经历了那么多,有些人,有些事,都已释怀,放下,也是对自己的饶恕,再想起,已波澜不惊。
但是,发生过的事不会被抹掉,发生过,就是发生过,永远存在我跟儿子的历史当中。
也许有人说,世界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啊?怎么这么多负能量啊?是的,我说有,而且就在我身边,它就在我生活中。
(一)
我亲眼母睹过母亲对爷爷奶奶的孝敬,她把仅有的那点饭食给老人吃,而自己,却饿的头晕眼花,这源于姥爷对母亲的教育。而我结婚时,父母对我教育依旧是,孝敬公婆,做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儿。
可结婚后我才发现,我,是这个家庭里的异类。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暴躁的人,也从来没想过作这家的媳妇儿会那么没地位。
婆家是个大家庭,公公弟兄好几个,我先生弟兄好几个,这家老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有人有世界,无人无世界”。
初听这话,还觉得有一定道理。
可是后来,我几个大伯嫂因没生出儿子,(都好几个女孩儿),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我几个大伯哥整天醉醺醺,到处找人哭诉:
“俺没有儿子,在人脸前抬不起头来,到俺这辈绝了后了啊!啊!”
后来我生了儿子。
这家哥四个唯一的男丁。
我们都在城里做生意,公婆身体还不错,不愿进城,在家里的生活费八个儿女给他们凑,也算颐养天年了。
父母总是告诉我,老人在家没人陪伴,让我抽空多回家看看,过年是必须回去陪他们的。
这样,每到春节,我跟先生大包小包,买上年货,背上背着儿子,回家陪老人过年。
婆母在我坐月子时,尽心尽力,我感激她的辛苦付出,她也心疼孙子,每次回家就抱在怀里亲个不停。
(二)
可能命运不让我一帆风顺,儿子出现异常是两岁半,之后又被确诊为孤独症。
治那种病费用出奇的高,先生跟他的哥哥姐姐们借了点钱,可是我们又一直拖着还不上,他三哥就一遍遍打电话要债。
也许我就是为欠债而生吧,然我又因还不上而倍受折磨,我自尊心强,总想着快还钱,可看看怀里的儿子,我纠结了,钱给他们了,儿子就放弃了,我于心不忍啊!
于是,我找到我二妹,那时她也刚毕业,她从她一个工作了几年的学姐那借了五千块给我,我跟先生说:
“先给他五千,剩下的五千跟他说过段时间给他。”
(三)
儿子三岁半了,我已陪他训练了一年。
春节回家,我记得那年特别冷,还下着雪,年三十晚上三哥他们才回来,我正跟婆母包饺子,孩子在炕上自言自语,一会儿站起来在炕上走来走去,婆母想哄他坐下,吃点东西,儿子根本就不听。
三哥一进门,就问我,有钱吗?还差五千,赶快还我,过了年我要用。
我说:“真不好意思啊,哥,我是真的拿不出来,你看孩子过完年马上就要交训练费了,我两手空空,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对不起啊哥,再容我一段时间吧。”
三哥刚要再说话,明事理的婆母阻止了他。说大过年的,别找不痛快。
晚上一家人聚一起喝酒,他们在屋地桌子吆五喝六,猜拳行令。孩子还特别兴奋,在炕上蹦得更欢,谁叫他,他也不听,还不停地自言自语。
后来他们喝多了,三哥借着酒劲,又提到还钱的事,我先生并没喝多少,也没醉,他很冷静地说,哥你缓我一段时间。就这一句话,三哥蹦了个高,:
“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不打算给了,就你这孩子,花钱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养来养去养出个傻子来,花钱训练,白搭,还不如扔了算了,再生一个。”
先生忍着说:“哪能不要了,说扔就扔啊,训练又不是没效果。”
三哥大怒,差点把桌子锨了:“能好吗?好了也是个不中用的,长大也顶不起事来,你想让这门里绝后啊?把钱还我,再生一个,不生你试试,看我揍你”。
先生说:“生也得有条件啊,我现在连去医院生孩子的钱都拿不出来”。
“就不会在家里生啊,非得去医院,过去不都是在家生吗?不要说别的啊!赶快还钱,再生一个儿子,必须要生儿子,必须!这个,就不要管了,不许再去扎箍了(治病)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我是多了一句嘴,是我多嘴了,那天,我不该说话的,可我嘴贱。我说:“我可不舍得扔掉这个孩子。”
“你还还嘴?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欠揍了是不?老四,你就这样惯着你媳妇儿?你他妈的生了这么个傻孩子你还嘴挺硬的,你有脸不?你他妈的欠钱不还!滚出去,抱着你那个给我孩子滚!
我在娘家,过年从来不吵架,就是平常,也很少。母亲说,大过年要说好话,这样来年一年才顺利,虽然有点迷信,但是过年打架终究不是好事,所以,我忍着怒气,说:
“过年咱说点别的,有事过完年再说不行嘛!”
三哥大怒:“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他大概从来没有被顶撞过,火冒三丈的他从我怀里抢走我的儿子,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把孩子从堂屋扔进了外面的雪地里。
“养个这样的孩子,死了算了。”
我已顾不上别的,呼天抢地地跑出去,先生已先我一步把孩子抱了回来,我把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躲到炕上,儿子小脸被蹭破了一点皮,好歹雪地不伤人,只是冻坏了,直打喷嚏。
我的先生,我的丈夫,忍无可忍,一个耳光扇到了三哥的脸上,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最后,体力偏弱的先生还是被他哥打的鼻青脸肿!
我婆母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几个嫂子默默地,不吭声,大哥二哥在一边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我说话,我只从嫂子的眼里看到了同情,她们不敢开口啊!
从结婚后就分了家,我也不知道嫂子们是过的什么日子,只因她们生了太多的女孩子,她们苦不堪言。可笑的是,她们自己就觉得抬不起头来,生儿子!生儿子!生儿子!
从那以后,我跟儿子怕了三哥,我生怕他再把我儿子扔了。
那年的年初一,我抱着孩子一刻也不松手,好歹挨到初二,我跟我先生抱着孩子逃也似的回了娘家。
(四)
过完年后,我把我从弟弟那凑来的儿子的学费给了三哥,儿子的训练停止了俩月。
俩月后,先生才发了工资训练才算接上。
只不过从那后,我就不想再回家过年,我怕大过年再起冲突,以他三哥的性格,免不了。
可我的父母,不同意,农村的风俗是过年家人必须在一起,我必须回去陪老人,再说,我跟婆母比较合得来,婆母很是喜欢我儿子,总说让我带回家看看,想孩子。
我也是纠结,但是我想到了婆婆,我心软了,婆婆向我保证,三哥不会再发疯了,可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只不过,挨打的,是我的先生。
我们家每年过年都上演一出闹剧,不打架过不了年,一直到现在,没有改变。
日子一年年过去,我的隐忍换来的是他的肆无忌惮的嚣张,为了老人,为了孩子,我忍辱负重,可是,现在我想逃了,想逃……
我不要你雪中送炭,也不要你锦上添花,只求你不要再作践。
很多人恐婚,听说张爱玲恐婴,而我……恐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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