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和十九年六月二十一日早朝，奉紫殿内大臣林立，双手执笏，各自俯首听命。
“太子出宫历练，关于随行皇子之人选，众卿有何建议？”
朝臣们暗暗扫视同僚，片刻安静过后，二十三岁的谨王许静戎移步回道：“父皇，依祖制，太子年满十五出宫历练，须由一位伴读及一位幼年皇子随行。而如今尚在幼年的皇子，惟有十三岁的十二皇弟。故儿臣以为，十二皇弟当为随行的不二人选。”
龙椅扶手上，四十七岁的磬和帝将手握成了拳头。
十五岁的太子许静辰，与太子太傅宇文乔对视一眼后，终于上前一步道：“父皇，十二皇弟年幼体弱，尚不宜长途跋涉。儿臣以为，十皇弟随行亦未为不可。”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龙座之上还未及有动静，当朝左相傅廉便站了出来，“我华舜素有祖制，随行皇子必须为幼年皇子。太子殿下既已年及舞象，而十皇子与太子殿下同岁，亦当不算幼年了吧？再者，当年陛下出宫历练之时，随行的裕亲王爷年方六岁，而十二皇子如今已年满十三，又怎能以年幼体弱为由，推卸随行皇子之责？”
“傅大人，”宇文乔亦站出来道，“十二皇子尚未封王，此时并不在殿内，傅大人说十二皇子推卸随行皇子之责，若非有意诬陷十二皇子，便是因私心难抑而言辞过激了吧？”
“你！”傅廉怒火突起，奈何圣颜在上不好发作，便只得俯首回道：“陛下，微臣只是依祖制而论，十皇子既已非幼年，又非正统皇嗣，万不可当此重任啊！望陛下明鉴！”
“放肆！”玉阶之上龙颜震怒，冕旒摇曳间，只听得磬和帝厉声道，“好一个非正统皇嗣，傅丞相位高权重，都有权议论皇子是非正统皇嗣了！”
傅廉自知失言，忙下跪道：“陛下息怒，微臣知罪！”
见傅廉下跪求饶，众大臣亦下跪齐呼陛下息怒。
磬和帝深吸了一口气，方平静道：“众卿平身吧。四弟，现在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多谢陛下！”众臣平身后，傅廉默默退回原位，不敢再发一言。
裕亲王许佑垣上前一步道：“回陛下，臣以为，太子出宫历练，实是为考验储君之能；而携皇弟随行，则是为考验储君之德。我华舜素以仁孝治天下，为兄者当爱弟，为弟者当尊兄，兄弟和睦，互相扶持，方为祖制之要旨所在。十皇子既为太子之弟，自然可当随行之任。”
“嗯，四弟所言，甚为在理。”磬和帝正襟危坐，扬声道，“太子出宫历练，不止考验为君之道，亦考验为臣之道。太子与随行皇子须和睦仁爱，随行伴读更须忠贞不二，誓死护卫储君与随行皇子平安。伴读与太子再亲如手足，也不可忘记君臣有别。”
傅廉听得出磬和帝的弦外之音，少不得将头又低了几分。但听磬和帝又接着道：“此次储君出宫历练，由太子伴读宇文箫、十皇子许静轩二人随行，众卿以为如何？”
朝堂之上再无反对之音，众臣异口同声道：“陛下圣明！”
早朝至此结束，群臣陆陆续续退出殿外。傅廉刻意行至许静辰身侧，阴阳怪气道：“太子殿下真可谓天下第一仁兄啊，知道此行凶险异常，故不忍血亲之弟涉险，哪怕是忤逆祖制，也要护得他周全。如此深情，实在令老夫佩服啊！”
许静辰轻哼一声，亦笑回道：“傅丞相过奖，本宫确有爱护幼弟之心，却断不敢存忤逆祖制之意。比不得傅丞相勇气可嘉，竟敢在朝堂之上，议论皇嗣是非正统。”
傅廉亦轻哼一声，凑近许静辰低语道：“黄口小儿，莫要得意过早。”说罢便拂袖而去。
许静辰桃目如电，一个斜睨的眼神昭示了这位少年太子满满的不屑。
不想这时，在朝堂之上未发一言的瑞王许静言走了过来，悠悠笑道：“恭喜九弟了，有武艺高强的十弟随行，比弱不禁风的十二弟可省心多了。九弟可要好好历练，莫负这大好人和呀。”
“二弟说得太对了，”许静戎亦凑过来道，“十二皇弟啊，十天有九天都在病着。若是派他随行，一年之后，九弟的医术，怕是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要自愧不如了呢。不过其他能力，可就不好长进了。”
许静辰勾唇一笑，淡淡道：“两位皇兄，当真是为本宫操碎了心啊。不过如今随行人选已定，本宫亦自有主张。至于十二皇弟，有父皇疼惜教养，就更不用两位皇兄费心牵挂了。三日后本宫就要出宫，如今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两位皇兄闲聊了，告辞。”
许静戎听了这话，气得几欲发作，幸得许静言及时拦了下来。
目送着许静辰的背影渐渐消失，许静戎还是气道：“哼，父皇偏爱又怎样？不过是个病秧子，短命的下贱胚子罢了！”
“既如此，皇兄又何须与他动气呢？”许静言又安抚道，“再说了，许静辰那小子，也不过就是个替代品罢了。为人作嫁衣却毫不自知，皇兄又何必同他一般见识，嗯？”
“哼，”许静戎眼角露出阴森的笑意，“你说得没错。终有一日，这身嫁衣，会被我亲手撕下来。而那贱人的病儿子，我也定要他不得好死！”
许静言微敛双眸，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右手握成拳头的许静戎，不再言语。
（第一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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