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花，生花生

现在算起来，应该是五月里某一天的事儿了。

回家路上，路过一个街边小游园，猛吸一口气时，好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生花生的味道。可那时候并不是花生成熟的季节，应该是开花的阶段……

然后嘴里不自主地念着“生花生，花生花”，惊喜地发现这两个词组竟然指的是同一个植株——顿觉颇有意思！

昵图网

01

花生，原名落花生。

小学时候学习过一篇名为《落花生》的散文，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作者礼赞花生的一段文字。原文不记得了，大概意思是说花生不像石榴那样，把自己鲜艳的果实高高地挂在枝头上，它的果实是埋在土里，熟透了才会被挖出来。

一方面赞美花生不慕虚名，另一方面说明了花生是务实派。作者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向花生学习这些优良的品性。

记忆中好像是很长的一篇课文，后面去百度翻阅了原文，原来原文也才百十来字。但我其实，是喜欢石榴的，她含苞待放羞羞答答的样子引人遐想。不扯远了。

关于花生，我有一段比钻石还珍贵的记忆。而这段回忆，我曾千百次梦回咀嚼～

童年的剧场，除了嬉戏和娱乐，其实还有劳动环节。

02

像花生这样的农产品，在那个时候是每户人家每年必定会留一块自留地来精心呵护的，奶奶家也不例外。

“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个白胖子。”儿时经常玩的字谜游戏，虽然简短，却也妙趣横生，将花生的特性描绘地恰到好处。

“麻屋子”是花生的果皮，“红帐子”则是种皮，所以带壳的叫果实，去壳的叫种子。第一次接触到它的生理知识的时候觉得很绕，都说绝知此事要躬行，如果记性好一点的话，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也可以帮助解答出生活的很多疑惑。

花生就是靠着“麻屋子”里面的小种子来繁殖的。草率地讲，带壳的也可以繁殖，只是要等到果皮腐烂，这样会加长种子的萌发和破土时间。

小时候很好奇，为什么晒过的花生可以当做种子孕育着来年的丰收，而炒过的却不可以，明明炒过的更香啊？

大多关于自然的疑惑都会在后来的学习中找到答案。

炒过的花生不可以作为种子，简单来说是因为翻炒过程中的高温使种子失活了。

花生是双子叶植物，搓开红色的种皮，可以将花生米掰成两瓣，每一瓣就是一片子叶。可是小时候不知道啊，但没关系，只要记住把一粒花生米搓成两半一口一半的快乐就好了。

03

有的邻居种花生会起垄，奶奶则不会，也许是上了年纪，想把多余的精力花在别的地方罢。不对，我很小的时候，奶奶还年轻着呢！

奶奶就依着庄稼地的走势，呈阵列的形式挖出一个又一个小坑，命我一粒花生米一个坑，奶奶挖完坑我也差不多填完了花生米，接着奶奶又用锄头在坑里轻轻地覆上了一层土。

印象里，奶奶还会施农家肥，不知道邻居会不会。

小时候会觉得每一种植物都会魔法，花生也不例外，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土地里冒出来一簇又一簇绿色的小幼苗，同时也星星点点地散布着许多其他细长的野草。

除草，翻土，施氮肥。

然后就是吃着西瓜，喝着米酒，数着廊檐底下飞进飞出有多少只燕子。

魔法师再次挥舞着它们的魔法棒，奶奶又接着除草，翻土，这次施的是磷肥，还加了钾肥。

我觉得所有的肥料都长一个样子，但我最喜欢磷肥，奶奶说，这个可以帮着花生开花。

“嘿，这些野草有点讨厌，如果没有它们奶奶是不是就不用经常去地里劳动了啊？”我问爷爷。

“有竞争才会有动力，整天养尊处优，到头来怕骨头没力气，哈哈。”爷爷打了个我不太明白的比方。

奶奶从来不让爷爷去地里帮着干活儿，都是让他在家里看着小鸡，饿了就给它们喂玉米碎，还有小狗和大猪，时间到了就给小狗喂米饭，给猪喂个猪食。

04

终于等来了花生开花的时刻，其实我也不知道它们是于哪一个清晨或者黄昏开放的，因为我以为它们只开了一小朵或几朵，扒开它们的小脑袋，会看见根部其实开了一大堆……

花生花开，是明黄色的，特别吸引人，它是蝶形花亚科的植物，所以花朵有点像一只可爱的小菜蝶。

因为雌雄同体，它的花单生或簇生于叶腋。单生在分枝顶端的花，只开花不结果，是不孕花，就是我看到的那一朵或那几朵；生于分枝下端的是可孕花，就是我看到的开在根部的一大堆。神奇吧！

回忆的时候恍恍惚惚会想起白色带粉边或者紫边的花朵，想到是春末天气热了起来，兴许我是想成蚕豆的花了吧。

等花开，应该是小女生对于美的初步追求，但是作为一个嘴馋的小朋友，最期待的还是它们的果实。

05

一如《落花生》的作者许地山说的那样：“你们看它矮矮地长在地上，等到成熟了，也不能立刻分辨出它有没有果实，必须挖起来才知道。”

迄今为止，我都不知道如何去判断一颗花生是否成熟了，除非将它连根拔起。

假设花生现在已经成熟了吧，因为在农家人的眼里，花生没有成熟就拔起来，那么这棵植物就没有完成它的使命，很心疼。

心疼这颗植物，也心疼自己一季度的付出。

成熟了的花生，奶奶会连根拔起，只要对花生的成熟时机和连根拔起的力度掌控得很好的话，就不用担心花生会剥离植株掉在土里。

当然，包括花生的地上部分，奶奶也会用背篼将它们一起背回家，将花生的根、茎、叶、果、实扎成一束一束的挂在向阳的地方，比如廊檐下，比如厢房旁。这么做，一来是整个花生植株都可以自然风干掉一些水分，二来呢奶奶可以休息一阵子（后面这个是我强行推理的，其实是因为夏季多暴雨）。

花生，还是生的最好吃，尤其是刚刚离开泥土，带着一股土地的湿气和泥巴特有的清香。冰冰的，脆脆的，甜甜的。

为了防止家里的或者邻居家的老母鸡老公鸡带着它们的小朋友偷吃，花生被挂地高高的。可是小孩馋啊，高一点小孩的可以跳起来去摘挂的相对矮一点的花生，有时候用力过猛了，会把一整束都扯下来。

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馋，可能这就是专属那个时代的快乐吧。因为还有很多花生也被挂得很低啊，而且明明有楼梯可以到达廊檐的。

上面悄悄说了夏季多暴雨，但是更多的是艳阳天嘛。所以咱们就在暴雨天躲在阁楼里把花生从植物上一颗颗地摘下来，艳阳天则拿到坝坝（院子）里晾晒。

摘了花生的果实，花生的植株也大有用处，它们会被奶奶放在柴房里，以备不时之需，用来平时烧火，或者过年杀了年猪用来烤猪皮。

大自然的馈赠，遇上劳动人民的智慧，真的是物尽其用！我要是一颗花生的话，我一定要遇见奶奶，这样，也不枉来人间一趟了。

06

摘花生，是年年都有的事情。

我上了中学，只有寒暑假才可以去奶奶家了，我不知道后来那些花生是怎么从土里回到家里，又怎么从地上被挂到了廊檐下的。只知道每年的暑假，我还是会和奶奶在阁楼里摘花生，而那之后，每年必定会有的环节就是向奶奶讲我在学校里发生的故事。

有一年我讲我的物理老师张老师，说他不爱好（不讲卫生），是个北方人，二十出头的样子，带个眼镜，小胖小胖的，没有女朋友，一年里除了夏季，好像就只有一件黑色薄外套，肩膀上面老是有拍不完的头屑。

“嗯？你们勒老师囊个（为啥）点儿都不讲究？年轻八轻的。国人（自己）在学校要爱好点儿，姑娘家家的，要逗人爱哈。”奶奶说。

我说好的好的我知道，但是我们还是很喜欢张老师。

“为哪样安？莫要和别个学坏哈。”奶奶问。

我说冬天有一次他感冒了，还穿着那件黑色的薄外套，一开始进教室就在咳嗽，感觉全身还在发抖，他都坚持给我们上课，黑板冰冰的，他还趴在黑板上面给我们接这个电池换那个电阻的，最后声音都哑了，让我们安静，他接着用气流给我们讲课，我们一点儿也不敢恍惚，生怕听漏了一口气。

“哦哟，勒老师好有责任心，这样的老师不多了，要好好跟到学习哈。”奶奶有点双标哈，但是挺可爱的。

我说好的好的。

有一年我又讲我的好朋友秋帮我洗鞋子，讲幺爷大老远去班主任办公室对李老师说了很多话，讲大姑很忙很忙还代我爸去开家长会，讲学校带我们去湖南进行红色旅行看Chairman Mao和Liu Shaoqi（故居）......

……

有种感觉，这个阁楼一定是城堡吧！

去这个阁楼要经过奶奶的卧室，小时候总觉得奶奶的卧室就像哆啦A梦的大口袋一样，很想伸进去掏个宝贝出来但是又不敢，哈哈哈。

现在想想，就是一张床，一个蚊帐，一台缝纫机，一面梳妆镜和两个衣柜罢了。

07

太久没有联系奶奶了，前几天（现在应该是上上个月了，怕忘记，所以记录了一下）一大早她在唯心上给我发了消息，我没有及时回复。

等到我回复消息的时候，却发现消息发不出去了。我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可能奶奶以为这个唯心不是我的，就把我给删掉啦……

我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开心。老人的防范意识很到位！

爸爸常说，奶奶虽然没什么书面知识，但是世面知识却丰富着呢！我也始终这么认为着。

一如这个举动，果决的断舍离，让我由衷的佩服。

早些时候，看山下英子的《断舍离》，每一句话都觉得备受鼓舞，但实际上，一百句有八十句都只是过眼云烟。

再说说这个举动，也带给了我一些反面的思考。

家人都需要陪伴和安全感，尤其是老人……

欧～对了，很早之前我一个好朋友告诉我一个事儿，她说她们那里好些人都叫我爷爷“花生”，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不想去问奶奶。

但是我又很想知道，后来了解到花生除了叫“落花生”，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长生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