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文元
No.57／第六章／2
第六章 中俄蒙举行恰克图会议，签订《中俄蒙协约》；外蒙古依约取消“独立”，改称“自治”
（接上篇）
第二节 外蒙库伦当局对于是否参加中俄蒙三方谈判态度暧昧，采用拖延办法，并寻求国际社会承认其“独立”地位。俄国大为恼火，提出警示。库伦当局最终勉强同意参加三方谈判
外蒙库伦当局对于是否参加三方谈判内心极为矛盾，态度暧昧。当中俄于1913年在北京举行会议之始，外蒙库伦当局曾积极要求参会，俄国未许。于是，在中俄会议期间，为抗议俄方的片面行为，外蒙库伦当局派内阁总理赛音诺颜亲王那木囊苏伦赴圣彼得堡进行交涉。但就在赛音诺颜亲王旅俄交涉期间，《中俄声明文件》已在北京签字，所以，他除了从俄方获得三百万卢布的贷款外，在争取外蒙“独立”的国际地位方面，仍无功而返。俄国通过签订《中俄声明文件》实现其战略目标后，就劝说库伦当局停止军事行动并将军队撤出内蒙，并告知外蒙必须重新回归中国的宗主权之下。库伦当局同意下令撤军，但极不满意《中俄声明文件》中对于外蒙地位的安排。1913年12月16日，外蒙总理大臣那木囊苏伦致函俄国外交部长萨佐诺夫，声称“蒙古国同中国已完全断绝关系，蒙古不承认未经其同意之任何隶属关系。”那木囊苏伦同意举行三方谈判，但要求将业已宣布“归附”库伦当局的内蒙古并入蒙古国。对此，萨佐诺夫表示，将全部蒙人统一于一国，并使列强承认独立的蒙古国这一愿望无法实现，因为多数国家不希望分裂中国，甚至也不希望蒙古自治，蒙古自治全凭俄国努力使然。针对那木囊苏伦提出的内外蒙合并的想法，萨佐诺夫劝教他，在即将举行的三方会谈中切勿提出此事，不过，可设法在未来议定的《中俄蒙协约》中加入保障内蒙古人独立存在的条款，日后可利用此条款对内蒙古事务进行干预。那木囊苏伦对此并不接受。
俄国的态度使库伦当局大为失望，故转而寻求国际社会承认。这期间，库伦当局曾与日本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官员有过会谈，哲布尊丹巴还托其转告日本政府，表示外蒙愿将内蒙铁路修筑权让与日本，以换取日本帮助库伦当局驱逐在内蒙的中国军队，使外蒙完全独立、合并内蒙，并邀请日本向库伦派出外交代表。哲布尊丹巴还给日本天皇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由那木囊苏伦设法送达。而那木囊苏伦却晕头晕脑地托请俄国政府代为转交。俄国对库伦当局此举大为光火，俄外交大臣萨佐诺夫对那木囊苏伦严斥：库伦当局作为一个“新生国家”必然要依赖俄国，把希望寄托给日本毫无裨益，拉日本为靠山是幼稚的企图，年青的蒙古政府应把此事引为政治上的教训。但库伦当局并不死心，1914年初，赛音诺颜亲王那木囊苏伦等在俄国首都彼得堡，备文照会各国驻俄公使，声称蒙古己经独立，扩张疆界，无论何项宗主权，不经蒙古国政府允准，概不承认！蒙方同时希望与各国直接来往，要求各国向库伦派驻领事，缔结商务条约。但各国驻俄使节接到此项照会，大都置之不理，也有当面向俄外交部求证者，如英使探询：蒙方照会是否由俄国授意？俄外交部回答：赛音诺颜此举不但非俄所使，而且大拂俄意。库伦当局寻求其他列强承认和支持的希望最终未成。
在对俄国和西方列强失望之后，外蒙库伦当局内务大臣达喇嘛车林齐密特等人，就打算与中国直接谈判。《中俄声明文件》签订后，北洋政府仍与库伦当局的某些人士保持着联系。对此，俄国深为反感。俄国政府指示驻华使馆照会中国政府，指责某些北京人士在库伦施展阴谋，并警告北洋政府“同蒙人进行直接谈判的任何尝试都将造成危险后果。”北洋政府随即否认与库伦当局直接谈判，并表示愿意按照声明文件的规定如期举行三方会谈。
对于库伦当局，俄国则发出警告：“如果他们回避三方会谈，而打算同中国人进行单独谈判，则俄国只好同中国直接商议本应由三方谈判所磋商之问题，且不要蒙古政府参加。”库伦当局既不敢违拗俄国的意图，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立场，遂决定采取拖延战略。1914年3月，库伦当局宣布：为了在佛事活动禅木期间征求各盟旗王公的意见，故决定将原打算在1914年春举行的三方会谈延至秋季。但这年5月3日，库伦当局又强硬宣布“外蒙完全独立”。
直到当年夏间，库伦当局对三方谈判的态度才有所转变。促使这一转变的一个重要因素竟是许多当年追随库伦当局的内蒙人士思想发生变化。这些人投奔到外蒙后，才发现诸事并非如其所想。他们埋怨库伦当局赋税繁重且态度粗暴，越来越眷恋气候温暖、土地肥沃的内蒙古家园，期盼着三方谈判有结果后能够归牧故地。因此，对库伦当局拖延谈判的做法极为不满，要求及早开始谈判。库伦当局遂向俄国表示愿意在俄国同意内外蒙合并的条件下参加谈判。俄国再次责备了库伦当局此种愿望，并以军援和贷款相要挟，催促库伦当局尽快派出谈判代表。库伦当局在俄国的压力下，最终勉强同意参加三方谈判。
9月，库伦当局与俄国驻库伦外交代表密勒尔，就俄方拟定的三方协约草案先期展开磋商。该草案的主要内容有：1、俄国承认中国对外蒙的宗主权；2、中国承认外蒙的自治权；3、《俄蒙协约》及《商务专条》、《中俄声明文件》继续有效；4、中国与外蒙不签订违反《俄蒙协约》及《中俄声明文件》的条约；5、蒙古政府之自治权按《中俄声明文件》第三款办理（即中国承认外蒙古人享有自行办理自治外蒙古之内政，并整理本境一切工商事宜之专权）；6、中国驻库大员及佐理专员没有对外蒙汉人的司法管辖权；7、中国驻库大员卫队不得过百人，佐理专员卫队不得过50人；8、蒙古有权对运往中国的货物征税；9、中国赦免参与叛乱的内蒙古人，保证内蒙人生命财产及信仰自由；10、中国不在与外蒙交界的达里冈崖、哲里木盟、锡林郭勒盟、乌兰察布盟各地殖民、设治、驻兵；11、张家口—库伦—恰克图电报线为外蒙完全产业。
在磋商中，库伦当局仍要求外蒙完全独立并合并内蒙，且态度非常坚决，以至于会谈的大部分时间用来讨论这一问题。密勒尔表示，要中国人在同意内外蒙合并问题上做出让步是很困难的。他也告诫库伦当局“在谈判中切勿提出该问题”。最后库伦当局基本同意了俄方提出的草案，但对不能“独立”及合并内蒙仍耿耿于怀。这一点密勒尔也看得很清楚。他在给俄国政府的报告中指出，“尽管我讲了全部的见解和理由，但根本不能相信在行将举行的三方谈判中，蒙古不会提出极端的要求”。
中俄蒙三方谈判地点定在恰克图。恰克图是一座位于俄蒙交界地带的边贸城镇，于18世纪兴起，原整体属于中国。清雍正年间，中俄订立《布连斯奇界约》，划定中俄两国中段国界，其原有旧城划归俄国，清廷于旧城南面重建新城。从此以国界为线，并存南北两座恰克图城。北恰克图位于俄国境内，居民以欧洲人为主；南恰克图在中国境内，俗称买卖城，居民以内地华商为主。同属蒙古民族的喀尔喀蒙古人和布里亚特蒙古人，则分布国界南北两侧游牧。本次中俄蒙三方谈判就是在俄国所属的北恰克图举行。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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