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捕头首先发现的便是侯三,侯三还被绑着,黄老笨和老秀才已经不见了踪影。被解开后的侯三大口喘着粗气,一个漕帮弟子搀着侯三就往村外走。马捕头等人继续向前,没过多久就发现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三狗陈根孙。马捕头一探鼻息,三狗早已死了多时。马捕头叹了口气正待继续向前,忽然身后的炳根“咦”的叫了一声,俯身捡起了一枚红钱。马捕头急急跑过去,拿在手中一看,红钱正中“恶鬼”两字,赫然入目。“红钱会!”马捕头在心内默念了一声。他将红钱纳入怀中,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走至一圈低矮的土墙处,发现了打斗痕迹。众人手举朴刀,一拥而入。土墙包围着的简陋的竹木土房中,四美桂月容脸色苍白,正在为胸口流血的李福生疗伤。
漕帮惨败,鲁大行苦心经营的州邬村口袋被装进口袋里的人撕了个粉碎,不仅如此,还丧失了三狗这员猛将。鲁大行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当侯三告诉他有个本领高强的使剑之人协助黄小楼之时,鲁大行便觉有些释然。他知道那使剑之人必是石无忌无疑。石无忌与生死门红钱会合流,鲁大行求之不得。
马捕头等人带着受伤的李福生返回,并将炳根拾得的恶鬼钱交给何大人的时候。鲁大行趁机说道:“大人,此红钱会的恶鬼钱就是州邬村内藏污纳垢的铁证。适才侯三所言证实,刺杀陈大人的石无忌已经与红钱会生死门同流合污。此次,正可将其一并剿灭,为陈大人报仇,还新城县太平。”
鲁大行说到石无忌,正戳中了马捕头的心事。陈孙荣对自己说的话犹在耳边,马捕头对于是谁抢走了公文,谁杀了陈孙荣,心中十分清楚。赖德福和炳根跟随知府大人回来,却不见涂家兴的踪影。马捕头想问,又不敢问。心中惴惴又无可奈何。正在兀自低头沉思的时候,只听何大人问道:“如今红钱会生死门中宵小之徒并那石无忌已经跑了,如何是好?”
已经缓过神来的侯三跪在知府大人的马前说道:“大人,小人侯三在村中已蹲守多日。在小人看来,此村中村民皆与逃走的生死门黄小楼有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这州邬村人皆是黄姓,他们与黄小楼均沾亲带故。黄小楼就是在一个叫黄芒的小子的帮助下才逃走的。适才小人被石无忌所绑,也是两个姓黄的老东西帮他看着小人。直到马捕头带人来前不久,他们才因害怕逃走。不过,他们应该都还躲在村内。”
“很好!”何猷之在马上问道,“那依你看,该如何?”
“小人不才,愿意带人进去把那两个老东西找出来。”
“鲁先生,你觉得呢?”何猷之没有直接表态,而是将头扭向了旁边的鲁大行。
鲁大行拱手道:“大人,侯三所言有理。黄小楼一家逃跑,这村中之人皆脱不了干系。为杀鸡骇猴,应该将黄小楼家一把火烧了,再将所有村民拿住挨个审问。相信定能问出黄小楼一家及洪老船、冯秀儿、石无忌等人的下落。”
“既如此,那就依鲁先生所言。此事交由新城捕快及漕帮完成。一旦问出生死门余孽下落,大军即刻开拔。”何猷之说完,对万大福下令道:“全军就地扎营。”
“嗻”万大福闻令策马而出。
马捕头、侯三等人亦闻令而动,不一会的工夫村中浓烟滚滚,黄小楼家的破房子已处于熊熊大火当中。众捕快、衙役及漕帮弟子挨家挨户抓人,州邬村内鸡飞狗跳,老少啼哭之声不绝于耳。
上午还欢声笑语的大樟树下,此刻已是愁云惨淡。浓烟弥漫、刀枪刺眼,州邬村人仿佛迎来了世界末日。村里所有百姓不分老幼被圈至樟树下。在村民们正前方,何猷之端坐中央,鲁大行和一身戎装的万大福立于其侧。侯三咧着嘴凶神恶煞的站在前面的一个石墩上。周围捕快、衙役、漕帮弟子及少数绿营兵簇拥着。州邬村的百姓们缩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孩子们被大人紧紧的搂在腿边,露出害怕无助的眼神。
侯三站在石墩上对着一众乡民发话了:“各位乡亲,知府大人带兵前来是为了抓捕黄小楼一家的。经查,黄小楼乃是叛党红钱会生死门余孽。现在黄小楼跑了,只要你们招出黄小楼在山上的藏身之处,知府大人对大家会网开一面。否则,所有人都按勾结叛党论处。”
侯三一番话说完,周围一片沉静。所有州邬村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侯三,但没有一个人说话。沉默中,侯三的眼里泛出一股发狠时的凌厉。他跳下石墩走向何猷之,村民们只见他跪在何大人面前,但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片刻之后,侯三回来了。他的目光在人群当中搜寻,很快便集中到了老秀才和黄老笨身上。侯三一挥手,几个漕帮弟子冲进人群把两个老人揪了出来。
黄老笨瑟瑟发抖,老秀才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侯三令二人在知府大人面前跪下,黄老笨“扑通”一下对着何猷之就跪了下去。老秀才则不然,不仅不怕反而对着何猷之一拱手朗声说道:“学生黄茂源拜见知府大人!”
何猷之见他那模样知道他是个秀才,眯着的眼睛稍稍睁开说道:“既然是个读书人,就更应知道朝廷法度。你既知叛党黄小楼下落,还不从实招来?”
“禀大人,学生不知黄小楼等人逃往何处。州邬村一众百姓亦不知其逃往何处,更与叛党无丝毫瓜葛。‘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还望大人体恤百姓,宣化王道。”老秀才说完,手指一旁的侯三又说道:“大人,圣人云‘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此人心术不正,大人不可听其一面之词?”
“你是在教训本官?!”何猷之提高了声音。
“学生不敢,学生只是据实而言。之前有一使剑之人欲杀侯三,学生与下跪之州邬村民黄木根力劝,侯三才免于杀身之祸。侯三对学生与黄木根毫无感恩之心,反而诬陷学生勾结叛党,此乃忘恩负义小人之行。大人听小人之言而陷州邬诸民,不是‘举枉错诸直’又是什么?”
“大胆!”何猷之怒了,大喝道:“黄茂源,本官问你,那黄小楼可是你村中之人,可是你族人?”
“是学生族人。”
“黄小楼勾结叛党你可知道?”
“黄小楼勾结叛党学生不知,州邬村百姓亦无人得知。另外,大人言黄小楼是乱党可有证据?”
何猷之冷哼一声,将炳根拾获的恶鬼钱令人拿过去给老秀才看了一眼,继续说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老秀才不语。
何猷之道:“此乃红钱会生死门的恶鬼钱,这就是黄小楼是叛党的证物。”
“大人如何知道此物乃是黄小楼所有?”
“就算不是黄小楼所有亦是黄小楼同行之人所有,否则此物如何在州邬村出现?”
何猷之这么一说,老秀才顿时哑口无言。何猷之继续说道:“黄茂源、黄木根,本官劝你等还是从实招来。”
“学生等实不知黄小楼下落,还请大人明察。”
“大人,小人在州邬村黄小楼家蹲守了多日,小人亲见黄茂源和黄木根与黄小楼之父黄老盖来往甚密,他们定知黄小楼和黄老盖去向。”
“你...你这个小人!”老秀才手指侯三,全身发抖。黄老笨也抬起头怒视着侯三,大骂起来:“侯三你这个畜生,亏我们还把你当客人,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方才就该让那个算命先生用剑剁了你......”
黄老笨还待再骂,何猷之大喝一声道:“住嘴,在不从实招来,大刑伺候。”
老秀才一听何猷之要用刑,刹那间愣住,说道:“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何猷之冷笑一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黄茂源你一读书人勾结叛党,何谈仁德二字。来人,用刑。”
“在下功名在身,你怎可无视国法,对在下用刑?”
“黄茂源勾结叛党,即刻革除功名。来呀,给我各打四十大板!”
何猷之一声令下,几个衙役即刻冲了上去,将老秀才和黄老笨一把按在地上,挥棒便打。何猷之这一招非常奏效,别说四十棒,几棒子下去,两位老人便没了声息。何猷之怕将其当场打死,令衙役住手,接着令人将二人绑在木桩之上。二人奄奄一息,州邬村老少又惊又怕,小孩更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何猷之当众说道:“三日之内若无人出首,州邬村人皆以勾结叛党之罪名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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