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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孙频新作《河流的十二个月》,被小说的引题林白的诗《过程》吸睛。很难说这是一首诗,在它平静的书写中有广角,有长焦,有画面,有节奏,有人物,有故事。完全使用白描,语言干净,浑然天成,而且全篇弥漫着隐喻的模糊性和内涵的不确定性。
《过程》
一月你还没有出现
二月你睡在隔壁
三月下起了大雨
四月里遍地蔷薇
五月我们对面坐着 犹如梦中
就这样到了六月
六月里青草盛开 处处芬芳
七月悲喜交加 麦浪翻滚连同草地 直到天涯
八月就是八月 八月我守口如瓶
八月里我是瓶中的水 你是青天的云
九月和十月 是两只眼睛 装满了大海
你在海上 我在海下
十一月尚未到来 透过它的窗口
我望见了十二月
十二月大雪弥漫。
一月,你还不曾出现,我们还不曾相识,也许你还在千里之外,我们相隔天涯;二月,你蓦然出现,睡在我的隔壁,我们近在咫尺,命运就是这样飘忽不定;就在我们相识未识之际,下起了三月的雨,我的眼神不知何时已不知不觉落在你那里;四月遍地的蔷薇犹如我忽紧忽缓的忧伤或者甜蜜,也许你还浑然不知,也许蔷薇早已洒满你的梦幻;五月,一切如常,而你我已相对而坐,恍惚如梦,而清晰的是你的脸;就这样到了六月,阳光已经灿烂,草叶已经芬芳,我们没有太多的激烈和起伏,却始终温暖;七月,我们有了欢笑,有了悲伤,一定还有焦躁和迷惘,火一样的麦田绵延天际,翻滚的麦浪裹着我们燃烧的青春;八月,我们沉默,我们因默契而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如瓶中之水,如青天之云;九月和十月,我们或许已经分开,因为我们有着各自的方向,海将我们隔开同时又把你我相连,它让我们无法靠近,又无法忘却,透过装满海水的眼睛,我看到了你的平淡和忧伤;日子忽然好像慢了下来,十一月缓缓而至,透过她的帷幕,我已看到十二月的大雪迎面扑来,转瞬间眼前已是茫茫一片。这是我看到的比较完善的释义。
这是爱情诗吗?像是又不全是,而我更倾向于它像一种心情,一种宿命,一种状态。读着它,像有一股暗流渗透你,在耳边说着你并不陌生的话语。近瞧有小草蔷薇的摇曳,远望有大海大雪的漫灌。在这样的场景里每个人都觉得找到了自己的过往,有憧憬和期待,有美好开始,有激情燃烧,有情感纠葛,终究尘归尘,土归土。愿景永远很美好,只是我们不擅长坚持⋯⋯
云水相隔,天涯相隔,海陆相隔。前六个月都是平铺直叙,七月波涛汹涌,八月开始急转直下,浓淡、虚实变幻,最后以大雪弥漫的十二月戛然而止,却余音绕梁,往昔泛起的吟歌,随着四季的流转,倾诉着对似水流年的缱绻与缠绵。
上世纪90年代,林白与陈染、海男等女性先锋作家在文坛崭露头角。被学者认为,当时的女性写作“是一种着重于表现女性自身特征,并且更加个人化的写作倾向。”林白的成名作小说《一个人的战争》,被认为是“个人化写作”和“女性写作”的代表性作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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