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在老同学生日的饭桌上,大家讲起了初中同校的两个姑娘。
两个被拐卖,又被解救回来的姑娘。
如今,一个嫁人生子,酒吧ktv,大聚小聚不断,生活过得风生水起。
另一个,回来便住进了精神病院。
1
2005年,小米和一一同在本市一所城郊的初中上初三。
小米一直都是老师眼里的问题少女,形象可以参考当年风靡一时的葬爱家族。那会常常看到她坐在社会青年的五羊摩托后面,出入各种灯红酒绿。
一一是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姑娘,每天规规矩矩上学,回家。成绩中游,不爱说话。唯一能让人注意她的时候是偶尔小米会坐在她自行车后座上两人一起回家。
小米和一一两家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
小米的父母做生意,眼睛都盯在钞票上,小米一直是野生放养状态。
一一父母离异,妈妈是村小的民办教师,家教严格,一一从小就背上了妈妈沉甸甸的希望。
两个人一起失踪正是在2005年的那个夏天,15岁的她们在距离中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突然不见了。
学校里流传着她们去广东坐台的谣言,也有人说是被做传销的带走了。(那会儿我们所在的城郊有许多居民把房子租给做传销的人)
那段时间周围的人们偶尔相互问起:小米和一一有没有回来啦?
就这么问了几个月,这两个姑娘基本从我们的谈资里消失了。
仿佛一闪而过的两颗星星,在我们眼前划出一条微弱的亮光,便跌落在茫茫天际。
2
时间到了2011年,我大三的那个暑假,初中同学一起吃饭,有人说起小米和一一回家了。从邻省的大山里解救回来的。
小米回来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听说她被卖给一个20多岁的傻子,生了两个孩子。
一一更惨,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一道道黑紫色的伤痕,头发全纠在一起,说是梳不开了,一一妈妈哭着用剪刀把能剪下来的头发都剪掉了。一一在山里,给一个40岁的男人生了一个孩子。
她们的孩子都没有带回来。
6年前的那个星期天,一一本来是要到数学老师补课的,路上遇到了小米,便一起去了卖包子的摊位。
卖包子的是两个外省小伙子,20岁左右的年纪,个子高瘦,很会讲笑话。
小米和他们很熟,晚上一起去过慢摇吧,他们还请小米吃过两三次烧烤。
那天,两个小伙子说要带小米去省城玩,一一开始是不想去的,在小米的软磨硬泡下,加之一直在规规矩矩的圆里,一一也好奇外面有棱有角的世界。
就这样,四个人一起去了省城。
两个姑娘再回来已经是6年之后了。
她们被迫在大山里做了六年的生育工具!
2011年的饭桌上,我听到两个姑娘的故事,心里仿佛被铁钩钩扯的疼。
虽然只是校友,但毕竟见过她们生动纯白的样子,仿佛那些明媚的时光瞬间腐烂,只能默默祝愿她们能够被时间清洗,重新回到干净温暖的阳光里。
3
2018年,我从工作的地方回到老家,几个要好的初中同学又聚到一起。
觥筹交错间想起了小米和一一两个姑娘,便问了问近况。
听说小米回来后还是一副问题少女的样子,酒吧ktv依然常常出现她的身影,她跟周围人讲起那六年的大山生活,仿佛自己是这个传奇。她甚至会跟人讲起那个傻子男人什么都不会,是在她的引导教育下才有的娃。
回来三年后她就结婚了,老公是外省到本市工地砌墙的小伙子,家里穷,儿子也多,他就留下做了上门女婿。
小米家已经成了城中村,家里六层的房子租给别人开宾馆,这些钱让小米吃吃玩玩也够了。
小米也生了个孩子,扔给自己妈妈带,她走不出精彩的夜生活,也戒不掉外面新鲜的男人。她的生活仿佛是一直走在她15岁时候的那条路上,她依旧没心没肺,依旧过得红红绿绿。
关于一一,同学讲得很少,因为大家都再也没见过她。只是听说她到家住了几天,就进了精神病院。
一一妈妈还在村小做着民办老师,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偶尔有好事的人跟她提起一一,她都会咬着牙齿说:死掉了。
听了两个姑娘的现状,我如鲠在喉,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饭桌上的同学长吁短叹,都在为一一感到惋惜。
但或许,她只是失忆了,她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里单纯,充满阳光,开满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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