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否叫这个名字呢？
这是我在回家路上反复问自己的问题。
北京的冬天，除了冷，没什么坏处。我曾经很喜欢凛冽的空气，那是北方的气息，让人心明眼亮。现在只要捂得严实，我依然喜欢迎着冷风走，觉得满眼爽利：大概我不敢尝试的老成都的刀锋洗眼，就这个滋味吧。
虽然看得清，却也分不清。
她是我高二高三的语文老师，与其他老师不同，她一直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她大不了我们几岁，大约大学刚毕业，分配到小县城的高中，自己也觉得格格不入。她一直是长长的马尾辫，衣色暗淡，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是礼貌和教养，当不得真。
她教的我们是唯一的文科班，也是最没有高考压力或者指望的一群孩子。这也使得她很迷茫，有几次讲课讲到一半，看到台下的众生百态，忽然沉默，也许那是她开始怀疑人生的片刻吧。很快她会回过神来，继续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语气缓缓讲下去。
我有印象的是她一句一句讲林黛玉进贾府的那一章，同学们从此开始叫她林黛玉。林黛玉还会告诉我们，什么是人道主义，以及与革命人道主义的不同。这又是与语文课完全无关的内容了，大概她觉得我们应该知道。
只要离开了课堂，她就象换了一个人。她会用白手绢扎了头发，与我们班的女同学一起打篮球；也会站在阳光里，与几个劣等生聊聊小城里少有的文化活动，那一刻她又说又笑，完全看不出曾有的过节。
冯如一拳，把某某从教室前门打到后门。这也是她，且广为流传。
她据说在我们毕业后不久就换了工作，她不再是林妹妹，也不再有机会练拳。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她人生中落寞的一段。她言传不多，身教难会，但回忆中她努力把自己拉扯在一起，去迎合那一件件与她不合的世事，也自温暖人心。
也许她并不叫冯如，或者她有更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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