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不识玫瑰,不识向阳。所谓的花,便是桃李、梨花了。桃花最受诗人情人喜爱,一笑一欢颜,皆是情谊满怀。而李子花,花娇成海,却不免小气了些,风过飘零。唯有梨花最得我心,开一朵,花娇百媚,朵朵成诗,一树花白。梨花清丽,无需绿叶相衬;梨花迟迟不肯开,只为躲一场争艳。--【题记】
一
人间四月,草木正盛,鱼鸟翻腾。
他第一次随母亲去乡村,只因他在乡下唯一的奶奶过世了。他也是那一刻才知道,原来他还有一个奶奶。他和母亲路过一个庭院,她坐在围栏里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若有所思的托着自己的下巴。他望着倒觉得怪,如今不过四月天气,哪里需要折扇。不过也只是浅然一笑而已,迈步向前走去。
奶奶这个词语是陌生的,他第一次见她便只见到了一具瘦骨嶙峋的尸首。他和母亲走进那个破落的庭院,众人皆用一副道不清的神色看着他们。
奶奶家原来已没有亲人,母亲回来是替死去的爸爸料理奶奶的身后事的。他看着忙前忙后的母亲,却不知应怎样自处。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说来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那个人,也躺在冷冷的棺材里了。可是母亲却恍若对这里的一切似有熟悉,他望着母亲不笑,不语也无泪的神色,没法开口问自己所疑。
那日她来了,虽只一面,还只是侧脸,但他记得她。她穿着黑色的风衣,背着一箩筐菜走进了厨房。她跟他母亲说:“婆婆菜园里的菜都已经没有了,这些是我妈让我背过来的。”
“帮我谢谢你妈。”母亲温和的言道,却依然没有笑颜,只是后面跟了一句,“你都这般大了,真漂亮。”
她没怎么回话,放下菜筐就走了。他却跟了出去,倒不是真的有意跟着她。只是见她走出去,自己也冒出个念头出去走走。但小路只有一条,便恍如他跟着她走着。
他也觉得不好,但又没法突然回头。她倒回头问他:“你从来都没有回来过吧!”
“从来没有。”他摇头。今日种种犹如做梦一样,他至今不清楚如何来了这里,又因何从前从未来过这里,甚至从未听说过。
“是不是会不习惯。”
“还好。”
“翻过那座山上面有个庙宇,你要是实在无聊,可以去那里看看。现在菩提树正在开花呢!”她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山说道。
“恩!”他点了点头,倒是还真没见过菩提树的花。
“你要去吗?”
“也许会去。”
“我明日清晨会去那里,你若是要去,我们可以一起去。”他望着她天真浪漫的容颜,如此倒是甚好,点了点头。
“那我明日清晨来找你,早一点。”
“好。”
(二)
许是看她很友好的样子,他跟着她到了她家庭院。她领他到那日他见到她的那个长椅上坐下。然后用白瓷杯泡了两杯桂花茶出来,其中一杯递给了他。
“这桂花是我自己采的,然后由我妈加工做成的,很香的。”她握着手中的茶杯说道,也跟着坐了下来。
“恩!”他深吸了一口热气,确实很香。桂花花瓣本身就很秀气,一朵一朵的飘在茶杯中央,即生趣又好看。而且长椅的上方恰好是一棵梨树,梨花开的正盛。他将茶杯放在长椅前方的石桌上,一朵梨花花瓣刚好落在了茶杯中。
两人都甚觉好笑的望着彼此笑了,她手伸过去拿起了他的茶杯言道:“我与你换一杯吧!”
“不用。”他像是突然惊着了,立马制止,却不巧两手相撞,两人也随即都收回了手。
“我怕你嫌弃那朵花瓣,其实不脏的。”
“我没有嫌弃,反倒美了一分。”他笑着说道,端起茶杯轻吹了一口气,茶水还是很烫,他微微尝了一口。比起绕鼻的香味,味觉的感受却是差了许多。
“怎么样?”
“微淡。”
“它的味道就是这样的,任再多的花瓣,也只能是这个味道。”她一直捧着茶杯,像是在暖手。不过那次见她,可还拿着折扇。他不想去冒昧问她关于折扇的事情,只是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心之一颤。
她叫方梨,她说名字甚土。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梨花,笑颜道:“我倒觉得很好,我的名字比你少了个功利的利,李木,也是很土是吧!”
“还好还好。”她一边言道,一边又止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原来你们城里人,也取这么没水平的名字呀!像个日本人的名字。”
那一日是他到这里来后,过得最开心的一个下午。
(三)
次日清晨,方梨一大早便来叫了李木。方梨不像昨日那般穿着沉重的黑色风衣,而是一件亚麻的长裙,配着她娇小的身材,有种清丽的柔美。
到寺庙的必经路上有很长的一段梯子,李木毕竟自小在城里长大,出去半步路都懒得走的。所以走着走着就被方梨落了一大段,而且方梨不仅走的比李木快,还能保持气息平稳。李木就显得有些尴尬了,一直喘着粗气,还总要方梨等他。
方梨就像一只欢快的兔子,穿着麻裙在梯子上一蹦一蹦的等着李木。刚好一路上有不少梨花,真是映得人别样好看。李木实在想要歇息一下停下来目不转睛的望着远处的那个姑娘。那种感觉确实是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多久,也许一眼就够了。临近中午,他们终于上山了。在如此简陋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大的一个寺庙,是李木始料不及的。菩提花开的很是旺盛,菩提树最下方的几根分支挂满了祈愿的福牌。方梨说每年菩提开花的时候,她都会来一趟,然后挂上一个福牌。不许愿,只求平安。
李木也随方梨挂了一个福牌,他也诚心的许了一个心愿。
奶奶的葬礼很简单,没有什么亲友来,也就村里邻居来送了一场。送走奶奶后,李木就要随母亲回去了。那个本就已经破落的庭院上了一把锁。开始和结束,都是那么草率。
后来的那一两天,李木应母亲要求给奶奶守灵,所以李木也没再去找过方梨。方梨倒是来过两次,一次给李木带些吃的,一次是晚上十点多种,陪李木待到凌晨便回去了,只是方梨走的时候给了李木一把折扇,正是李木当日见过的那把。那把折扇上画着梨花,方梨花说:“原本想着夏日就要来了,所以画了一把折扇自己用,现在做个留恋给你好了。”
方梨还
说:“以后,我去你们城市读大学。”
“那当然好,到时候我给你当导游。”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承诺,只是李木一直记着。可是大学毕业了,他也没在城市里遇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李木想过回去找她,但终因母亲的一席话打消了再回到那个地方的念头。
他母亲将一切都告诉了他,李木一直只知道他父亲是因为跳海离世的,说法是欠了债。可是直到那一天李木才知道所谓的欠债并非钱,而是情。
那一年李木还在他妈的肚子里,他的父亲犯了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孕期出轨,李木的母亲无法原谅,执意离婚,然后他父亲跳海自杀了。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是,那个女人先他一步死了,被她当时爱慕的一个男人一拳打死的。
所以,没人说得清,李木的父亲究竟是为什么死的。
李木听着母亲平淡的说起这些,母亲的眼里不会再有眼泪,李木却崩溃了。就因为这样,李木的奶奶始终怪着李木的母亲,也不认李木,所以李木从出生就未见过他的奶奶。
(四)
那年李木二十九岁,谈过两个女朋友,但是都未走到结婚那一步。
那年李木在城市的街道遇到一个穿着棉麻裙子的姑娘,巧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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