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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二妹在车间里一边跟工友聊着天,一边热火朝天地粘着鞋底子,嘴上和手上都没停着。这样的日子虽忙碌,但她却过得十分地开心。她在鞋厂工作断断续续地有五六个年头了,各个工序都会做,手脚麻利,干活勤快,加上她本身又是个话唠,性格也爽快,有时候一个“哈哈哈”的笑声就能感染身边的工友们。所以,尽管她来到这个厂还不到三月,却跟车间里的人打得火热,大家都很喜欢,愿意跟她一起干活一起玩。
正说着话时,装在裤包里的手机响起,她摸出一看,是弟弟打的。她放下手上的活,往厕所走去,车间太嘈杂了,电话是听不清的。况且这弟弟打电话来也没啥好事的,还是悄悄去接了。
她接起电话,便传来弟弟那自信又玩世不恭的声音:“二姐,把你身份证借用我一下。”
蒋二妹现在压根是不想搭理这个弟弟,但是没办法,老妈咽气之前都挂念着她的这个宝贝儿子,要姊妹几个多多帮助弟弟。她现在作为姊妹中的老大,有时候多少还是得照看,管束下这个弟弟。
蒋二妹警惕地问道:“借身份证干啥子,身份证能随便借吗?”
弟弟一脸不屑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借我去贷几十万款,我自己的身份证贷不了了。我这整天在外面跑要谈生意,总得开个好车才像样啊,骑个电动车,谁看得起啊。”
蒋二妹听着弟弟这理所当然的话,瞬间就炸了。“你要啥子面子?你一天天的这里要面子,那里要面子,你倒是自己拿钱去挣面子啊。你还癞疙宝打呵欠,口气大得不了,开口就是几十万,你拿老子身份证去贷款,你还得起啊?又要老子给你收烂摊子,你想得乖哟。”
蒋二妹满腔怒气像机关枪开炮似的一股脑子把话说完,以为弟弟会知道自己的荒唐。没想到弟弟却不以为然,反而责怪起蒋二妹:“哪个喊你们一个个都不借钱给我,那我只能去贷款啊?那房子抵押了,我现在只能找你们啊。我不管那么多,车是肯定要买的。”
俩人争吵了好一阵,弟弟就是一个无赖,一毛钱没有,就想压榨她,总之一句话就是要买车,而且要买好车,几万块,十来万的车不上档次,看不上。蒋二妹无奈,压制住心里的怒火,心里想着这是爹妈宝贝了三十年的儿子,蒋家的香火传承人啊。语气便缓和了几分下来,说道:“那你非要开车的话,才觉得有面子,出门才方便的话,那就把我这个车拿去开吧,你啥时候过来都可以开走。”
说起蒋二妹的这台车,也是四年前自己出了一半的钱给弟弟买的。当时弟弟考了驾照,看着身边的亲戚朋友们都有车了,心痒得很,找到姐姐商量说要是自己买了车,以后回家也可以扬眉吐气,也可以让爸妈有面子,可以开车带爸妈出去玩。当时他两口子也在工厂上班,两人加起来的月收入也有一万来块了。虽然没有积蓄,但每个月的收入还算可以。蒋二妹也想着现在亲戚朋友哪家不都有个车呢,出门什么也方便,于是便咬咬牙,把自己攒了好久的钱,给他弄个首付,剩下的让他自己月供。
车买回来了,两口子整天开着车到处晃悠显摆,刚开始说得好听要让父母有面子,结果是老妈生病了送医院都因为跟朋友约好了要去玩没有空,一次也没送过。老妈没有怪他,几个姐姐也没有怪他,还是一如继往地宠他。
却因为好吃懒做,好高骛远,还好赌钱,结果欠下了一屁股债,又把车子扔给蒋二妹去还贷款,还倒给他拿了几万块现金还债。
蒋二妹以为自己这番说辞已经够仁慈了,以为弟弟应该知足了。却不料弟弟不但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更是也低估了他的贪婪和虚荣。弟弟怒气冲冲地对她吼道:“你看看那个几万的钱破车都开几年了,我还好意思开出去谈生意,见朋友吗?我丢脸不?我要开就要开好车.....”
蒋二妹气得不行,但碍于在上班也不好多发作,便想着让弟弟也自己再冷静冷静,便说了句:“我在上班,不跟你多说,你自己有钱你就买,不要一天想找我,也不要去找三姐,四姐,她们还有一家人要过日子的。”说完她便挂掉了电话,匆匆返回工位干活,嘴上继续跟工友们聊着天南海北的话,心里却为这个宝贝弟弟烦躁得很。
蒋二妹家里四个姐妹,一个弟弟,父母重男轻女,生了好多女儿,才盼了这个儿子,那是父母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疙瘩。姐妹们自小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被培养成了扶弟魔,大姐好多年前出外打工挣钱,遭遇事故离世了,得了一笔抚恤金,给家里翻新了房子。姐姐们都是为弟弟而生的,在农村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扒不出金子银子,父亲又是个不事劳作的人,靠母亲挣的那点钱哪里够家里花销。所以姐妹们从小到大都知道有好东西要给弟弟留着,挣了钱自己不花也要给弟弟花,弟弟也从小养成了要什么东西就找姐姐,从来没一次被拒绝过。
前几年谈了女朋友,闹着要买房子要结婚,都是姐姐们凑齐了首付在镇上买的一套两居室。说好自己挣钱装修还贷,结果交房后又是三个姐姐凑钱装修,置办家具。可悲的是姐姐们全力为弟弟打造了一个温馨的家,而自己回娘家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动辄吵架还被父母和弟弟呵斥着“滚”。但她们却还是甘之如饴,因为弟弟是家里的香火传承。
姐姐们全心全意为弟弟付出,帮助买房买车,还帮弟弟养孩子,父母的生活费从来不问弟弟要,父母的东西全是弟弟的,父母的眼里也只看到弟弟。然而,这个倍受全家宠爱的弟弟,只知道索取,从不付出,从不感恩,也不懂得珍惜。
蒋二妹一边做着手里的活,也没再搭理聊天讲空话的工友们了,心里却想了许多事。自己这些年为弟弟,为父母付出了多少,从来没有刻意计算过,对于他们的要求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以至于自己的这个小家庭矛盾重重,老公说她眼里只看到娘家人,却不知道把自己这个小家的日子改善一下,女儿和老公都怨她把钱都给了娘家,到如今自己也成了孑然一人。两个妹妹也因为对娘家和弟弟的帮扶太多,与妹夫之间也是诸多矛盾。她想着弟弟也是三十岁的人了,经历了父母的离世,多少也应该能明些事理了,只要弟弟能明白姐姐们的不容易,能懂得珍惜,她就欣慰了,她的付出也就算是值得了。
她想着等会下班去把车洗一下,把车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到时就把车给弟弟开,自己原本上班距离就不远,买台电动车或是搭公交车就行了。她也希望弟弟现在这份工作能够做得长久,希望他能够认真反省过去和思考未来的路。
然而,她还没等到下班,弟弟的电话又打来了,还是催她拿身份证贷款。并说明不要她那辆车,太不上档次了。这一次蒋二妹是真的没脾气了,总算是看清了这个弟弟一切只为自己,从不考虑他人,她把弟弟当亲人,而弟弟只把她当摇钱树,平时不会有半句关心问候,要钱要物时还理直气壮,觉得她应该是给的。她狠了狠心,在电话里明确告诉他:“我是不会拿身份证给你贷款的,你想都别想,要么你来开这台车走,这是我现在能帮得到的,要么你就自己挣钱去买车,我是没有一分钱能支持你的了。”她说完这一通话后,她感觉全身有些舒畅,她以前从来没有拒绝过弟弟的任何要求,第一次干脆爽快,这种感觉还不错。
而电话对方的弟弟似乎更生气了:“你自己的弟弟你都不帮,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这回不帮我,你看我再也认你这个姐姐。我就争口气给你看,别以为没了你们我就活不了。”狠话放完,还没等蒋二妹说话,弟弟就挂断了电话,只传来“嘀嘀嘀”的盲音。
蒋二妹倒是希望弟弟能说话算话,以后不再找她们姐妹拿钱。挂完电话后,她又想起了两个妹妹,实在不放心,又怕她们把身份证给了弟弟贷款。按照他以往的经历来说,没有一次贷款是自己还完的。她赶紧拨打妹妹的电话,果然不出所料,也问三妹借钱,说只有两万块钱,结果还看不上眼,便要借身份证贷款。理由如出一辙,要买好车开起来才有面子,出门谈生意谈业务才更有成就感,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姐妹俩在电话里把弟弟数落抱怨一番,质疑弟弟哪来的生意和业务要谈,不过都是借口罢了,就是一群吃喝打牌赌钱的狐朋狗友罢了。三姐妹这一次商量好,坚定立场,决不妥协,不借钱,更不会借身份证。以前是碍于母亲的面子,照顾到母亲的病情,一家人对于弟弟是有求必应,才导致这三十岁的人了,吊儿啷当,一事无成不说,还把好不容易组建起的小家庭也给整散了。
就是因为父母的偏爱,宠溺,在父母的权威之下,姐妹们也甘当扶弟魔,以为尽自己的能力帮弟弟,父母会开心,弟弟也能有个幸福家庭。就是因为他习惯了每次都伸手要,才越来越肆无忌惮,理所当然,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不知道该凭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想要的东西。
蒋二妹也是后悔得很,为啥这个家庭要牺牲女儿的幸福来成全儿子,若是这个弟弟能争气,能理解姐姐们的艰辛和付出也就罢了,哪怕能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恩和感激都算是值得,但偏偏这弟弟是一头喂不饱的狼。可惜自己这些年为了弟弟委屈了自己,委屈了自己的小家。
过了半个月时间,弟弟没再打来电话,蒋二妹虽觉清静不少,但又隐隐有些担心。她比弟弟大了十几岁,这几十年早就把弟弟当成儿子在照顾,哪里说不管就放得下呢。她还是决定再打个电话问问弟弟的近况,又怕他在姐姐们这里没弄到钱,会铤而走险去借高利贷,到时万一上演一场什么追债不成打断腿脚的事,那也不能真见死不救。
她拨打弟弟的电话没有反应,她发微信给弟弟,显示不微信好友,需要先添加好友才能发送信息。她有些懵,这什么情况?她打给妹妹,妹妹们也是打不通弟弟电话,微信也显示不是好友了。这敢情是把几个姐姐都拉黑了。
后来她打给之前跟弟弟有来往的同村小弟,才知道弟弟说再也不认她这几个姐姐了,一个个巴不得看他过得不好,所以全把她们拉黑了。自己找人借了几百块路费跑到山东去投靠朋友了,说还是朋友多了路才好走。
听着这些话,蒋二妹只觉得一阵心寒,这就是自己无私付出供养的弟弟,真是太让人伤心,失望了,这亲情真是太脆弱了。
但她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吧,他自己去外面闯一闯或许能成长吧,父母管不了一辈子,姐姐也不能帮他一辈子,以后的路早晚是要他自己走的。想想别人家的兄弟姐妹们是相互扶持,相互帮助,自己家却是举三姐妹之力帮一个扶不上墙的弟弟,搭上了自己的生活。
正好趁着这个时机,也该是时候解脱了,不再毫无底线的地当扶弟魔,余生,她们姐妹们也该为自己而活,也该努力去滋养自己的家庭和子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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