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从军记（三）

菜鸟从军记（三）

（三）高四到高七

记得高中时老师鼓励学生很有一套，最常用的便是在大家面前铺展一幅美好蓝图，极尽讲述大学校园的自由自在，描绘出一个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精彩舞台，激发同学们内心的强烈渴望。当然最终的落脚点总会千篇一律：要将人生中唯一一个大学生活过得可圈可点多姿多彩、有滋有味无怨无悔，必要的前提是现在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攻坚克难，考出个理想的成绩。

只不过，风雨过后未必得见彩虹，历经重重劫难取回的真经也可能只是卷卷白纸，考场上的风云变幻恰如大自然的喜怒无常，我们根本无法预知下一秒的狗血剧情。于是，有些人不负众望，如老师构想那般星光灿烂踏上求学之路，而我，则是从一所省重点高中，踏进另一个军事化管理的高中，将本已结束的三年噩梦生生拉长为七年。

新训完毕正式开课，除了军事特色，其余较之高中不差毫厘，早晚自习、白天上课，且由于常态化集合查人，大学里最稀松平常的逃课成为极具挑战性、非大智大勇者难以胜任的技术活儿。没能体验地方大学的精彩生活，是为迄今难平的憾事，或将绵延终生。

除去占大头的文化课，队列已在新训中初见成效，一个个腰背挺直英姿飒爽看着挺像回事儿，体能便成了一项训练重点。从小没有体育天赋，历来不擅各种运动，即便偶尔踏足运动场参与一些直男项目，必是可有可无找不到任何存在感的酱油角色。面对忽然出现的那么多体能训练，无异于要了我的亲命，只觉生无可恋。

第一次跑五公里，12.5圈，对于我这种不跑正好、一跑就累的选手，几乎12圈都是在气喘如牛痛不欲生的状态下完成。官方所授脚掌着地的要领，有悖于自小形成的跑步习惯，且可能由于双腿用力不均，每次都是左小腿先疼到麻木，继而“毒气”上行，大腿、小腹、心脏陆续被攻陷。唯一能让自己感到身体还存在的是急促的呼吸，如同那种刚从水里捞出的鱼，用生命争分夺秒去喘息，那时全凭一股意志支撑着机械的步伐，直到“瘫”在终点。

若说体能训练属于阵痛，那么排得满满当当日复一日的基础课、专业课，则是生活里挥之不去的梦魇。高中时代的愿景太美，现实的不如意往往令人垂头丧气甚至自暴自弃。前两年的公共基础课，每每一个阶梯教室坐上300来人，充斥期间的浑浊气息是滋养瞌睡虫的绝佳沃土；后两年的专业理论课，又常常听得一知半解不明所谓，混沌而过注定换来期末的通宵达旦。曾经期待的大学生活只能偶尔存于幻想，枯燥无聊的时光全凭看似漫长的青春草草打发掉。人在期间浑不知觉，直到一个阶段终结，才能真正认识到混日子的结果必然终为日子所混。

平日里尽是令人厌烦的课程，冲天怨气唯有周末得以尽情发泄，主要渠道便是魔兽。最初自己不会玩，宿舍每晚的卧谈会上，十有八九都是几个人畅聊魔兽，什么Sky、Grubby，十大战役，人兽精灵之类，这种插不上话的窘境令人万分尴尬，于是魔兽成了目前为止唯一会玩的电脑游戏，并将钟爱之情延续至今。

至今对当初那“抢位”的火爆场面记忆犹新。平时外出比例极小，图书馆一楼的电子阅览室，便成为唯一可以上网玩游戏的地方。一到周末，整个学校刚吃完饭的人们便蜂拥至图书馆门口，小小一扇门前方成扇形辐射出去一片黑压压的脑袋。工作人员往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开辟一条通道，在人流涌动中艰难开门。这时若是从人群外面看，像有双无形的大手从后面猛地一推，所有人恨不得都压成二维平面形态一气儿闯过那道门，可以清楚看到打开的两扇玻璃门被挤压出一个夸张的弧度，令人揪心于下一刻会轰然破裂碎片纷飞。

进了门则要彰显团结的力量。冲在前面的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再利用帽子、衣服、钱包、饭卡之类占上一排的座位，留给自己熟悉的兄弟，有时先进来却找不到位子的人还会为此与之发生冲突，甚至大打出手，只不过这样一定都没好下场，双双被请出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