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脸人

那是1992年的夏，街道上已是一片绿意盎然。

中午时分，树影斑驳。

安室奈美惠走在街上，却感到一阵脊背发凉，尽管她有与巨星安室奈美惠相同的名字，却不过是东田株式会社外派中国的一个职员。

最近，她总是隐隐感觉有人在窥视她，并且她明确地知晓那是一个穿着中山装，扎着清朝辫子，推着一辆二八大杠的男人，可是每每回头，却又不见那人的踪影。

每次走在帽儿街上，这种窥视感会变得特别强烈，那个男人有时躲在树的背后，望着她，有时站在道路的尽头，推着车，远远地看，悄无声息地注视。而当她定睛一看时，那人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当事件越来越频繁的时候，安室奈美惠感到了恐惧，她认为也许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进而出现幻觉。尽管将原因归咎于此，她也曾想过换一条路走，但命运似乎在与她开玩笑，那几条就近的小路都在施工，也就是说，这一段时间，她将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对那个男人。

安室奈美惠曾经也看过心理医生，但资料显示她的精神状态并无任何问题。

安室只得每天快步小跑离开帽儿街，以求让经历那种感觉的过程少一些。

不过除了窥视，那个男人再没有任何举动。

慢慢地，窥视感消失了，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就在一切都恢复正常之时，那种窥视感又出现了，与上次不同的是，安室奈美惠能深深地感受到窥视的人变了一个，那是一个脸上显现模糊五官的家伙，穿着一身清朝盔甲，全身苍白，四肢瘦长干瘪，望着她时，那个黑洞洞没有眼珠的空洞总是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惧和难过，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一天黄昏，安室下班又经过了帽儿街，她像往常一样快步离开，跑了很久很久，突然发现街上的人全都消失了，她仍旧在帽儿街中。

安室停住脚步，身体不住的战栗，周围嘈杂的人声越来越多，天上的太阳红的似血，旋即变成了一只血眼，浓稠的血液从眼眶流向大地，周遭仿佛变成了一片血海。厮杀声越来越激烈，她看到了骑在马上的那个将军，被一颗子弹击中，但他仍举起刀剑高喊“誓杀倭，勿退。”

安室看着眼前残酷的厮杀，却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她想躲藏，但却好似被一颗钉子死死的定在原地。周遭飞溅的鲜血，好似溅到了她的眼睛里去了，她伸出手去擦，此时，血海上涨，几乎吞没了战场，也吞没了一切。

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却是坐在了一个黄花梨木案的后面，这是一个男人的身体，穿着清朝的官服，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穿清甲的将军，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带着眼镜的书生，好像是个军师安室的内心陡然生出一股熟悉之感。那个将军语气慷慨而急迫：“大人，给我三千兵，帽儿路不可丢。”身后的军师赶紧接上：“帽儿路乃是进城的唯一路段，若此路被破，此城失守。”

安室刚想开口说句话，却没想到这具身体缓缓开口了：“李威，不是不给你兵，只是这几天兵都调给沿海做防卫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力，我也无能为力。”说着，他叹了口气，伏案不再言语，李威攥紧拳头，又想说点什么，身后的人拉住了他，缓缓摇了摇头。

两人走了出去，安室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句：“此时城中官员尽被收买，已无力回天。”

“凭我一人之躯，也要血战到底！”

讲到这里，安室缓缓的掐灭了手中的烟，“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当我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听说是因为压力过大，晕倒在了帽儿街。”

李景明抿了一口清酒，缓缓说到：“也许是压力过大导致的幻觉。”

安室吐出一口烟，身体瘫在木椅上，淡淡道：“也许吧。”

“时间不早了，今天得回警局值班，我就先走了。”

推开居酒屋的木门，李景明深深地向后看了一眼，然后将找得的零钱投入了捐款箱中。

木门产生的振动传递到了牌匾上，导致写有“室屋”的牌匾产生了轻轻的晃动，在牌子的后面，一缕气息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