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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时报抽烟的好日子

我在时报抽烟的好日子

作者: 方小茉 | 来源:发表于2018-07-29 15:34 被阅读615次
    我在时报抽烟的好日子

    如果,这是个内忧外患的时代,我们应该忧国忧民,我们应该痛心疾首,我们应该记得鲁迅先生的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

    但这是个歌舞升平的年代,我们便只顾风花雪月,只顾儿女情长,只顾未来美好。

    离开报社的时候,我想我永远都不要再干这一行。所以当不少人跟我说“日报集团在招人,就在你家隔壁,适合你”的时候,我只是笑笑。

    可是这个月,就是这个月,我却开始深深怀念在报社的日子。虽然很多稿件转为了内*参,很多稿件直接被拍死了,但毕竟大家都还有情怀,还愿意去写。

    (一)

    当时,报社内部流行一句话: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报社记者当中流行一句话:编辑虐我千百遍,我待编辑如初恋。报社编辑当中也流行一句话:见报效果好是记者稿子写得好,见报效果不好是编辑稿子编得不好。尽管大家都在这样调侃,氛围还是挺好的,该写稿的写稿,该编稿的编稿,该吃夜宵的吃夜宵。

    犹记得我去报社的第一个晚上,那时候地方政府正在处理砷*中*毒事件(后来,砷*中*毒统一改为砷超标),一个高度污染有毒的工厂,造成大批人砷*中*毒,引发了群体事件。

    那是时报的鼎盛时期,包括我在内共有七个责任编辑,四女三男,一个编辑负责一到两个内版,值班老总做头版。我连采编系统都还不会用,分到的却是锐点版的砷超标稿子。

    写这个稿子的记者,赫赫有名,没去之前就有人告诉我他做猪肉黑市的稿子被打过。哈哈,这是一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不少的老记者,撩妹技能时报一流。

    “周哥,稿子什么时候好?”“快了。”“周哥哥,稿子好了吗?”“马上。”“哥哥,可以传给我了吗?”“几分钟就好。”一直等到半夜十二点以后,别的编辑单版出了,连版出了,他的稿子终于传到了我的稿库。

    好家伙,从此以后,他传稿子给我都是这个节奏,分分钟可以分两个小时。但是,因为质量上层,仍然是合作愉快的记者之一。毕竟,托他的福,上班第一天编的稿子就拿了省新闻二等奖。

    中毒事件发生后,政府积极处置,尿样检测不漏一人;迅速整改,一周炸封10座高炉;信息公开,监测结果立田间地头;公众反应,见证检测,疑虑无存;最后重拳治污,铲除所有“五小”企业,把坏事变成了好事。这件事让大家相信了媒体的公信力,也让我有了媒体人情怀,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报社还有个男性调查记者,几乎每次一去某某镇,就会扒出一条负面。而且,每次去下乡,这家伙都会随身带个发套——女士卷发发套,以备不时之需。有些负面,友报不做,时报顶着压力做了;有些负面,最后也不了了之了。但是凡是有希望的,记者都尽力采了,编辑都尽力编了,领导也假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稿子见报了。

    (二)

    2014年世界杯的时候,我和总编室的美编一起买球,这是个合作特别愉快的美编,我最满意的几个头版都是和他一起做的。他也是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的骚年,还别说,时报好多人都挺显年轻的,比如我的顶头上司富哥,比如社长总要他去打游戏练手速的小卢,比如姐弟恋的蔡老师,当然,我不要脸的觉得还包括我。至于原因,可能是毛姐的饭菜好吃养人。

    这期间,王琛《头版编辑的故事》震动了好大一批媒体人,外界都在说报纸没人看了,编辑死光了,时报内部也可见一斑。这年开始,责编扭转阴盛阳衰的局面,由四女三男转为三男两女,两男一女。持续到2015年,有段时候又恢复阴盛阳衰,因为只剩我一个编辑,值班领导兼职编稿。

    大家都想着,在“编辑已死”的年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在头版对接一个世界杯,或者撩拨一回偶有萌动的老心。当然,想着,只能是想着。就算报纸没人看,就算天气预报有变化,日期有变化,期数有变化,导读有变化,但精髓不会变,没有一个犄角能掩藏故事和心事。

    夜班一般在一点左右结束,最晚到两点。男同胞经常去附近的KTV 唱通宵,我五音不全,拒绝几次后,他们便不再邀请我一起去。

    回到宿舍,往往眼睛已睁不开,但大脑一点都舍不得睡。不管多冷,每天总是要洗澡的。否则会觉得身上好多电离子。氤氲的雾气里,我从镜子的模糊程度判断水温的喜怒哀乐。他发怒的时候,便照不出我好似吸了鸦*片的鬼脸。

    一边冲水,一边泪流,钱都冲进了下水道。我还在想着有没有把版序搞错,标题是不是有错别字?当编辑必须有一副操心的命,躲到天堂,还要担心上帝会被判刑。

    自然,做的版越多,积累的错误也越多。最大的一次错误是把教育*部*长的名字写错了,还是头版。还有一次,险些酿成大错。

    头版实在没图的时候,我们会去新某社图库找与地方相关的图。那天,我输入日期,找到了一张本地搞活动的图,还挺不错的,便拿来做了头版版心。所有连版都出了,老总也审了,却总觉得不踏实,一直待在办公室没走。

    突然,记者蔡老师给我发消息,说偶然看了一眼我签的头版,图片中的活动是之前的,她去参加了。头轰的一下炸了,回头再去看新某社图库,原来是上个月的图,同日不同月。赶紧跑去跟老总说要换头版,活动是上个月的。已经深夜一点了,心虚啊。结果老总来了一句:新某社也是见*鬼,上个月的图搞到今天发。“不是,是我没仔细看,我输入日期,今天没图,直接跳出了上个月这一天的。”听到老总这么说,深感对不起他的信任,赶紧承认错误。

    幸亏从来不在稿库看头版签稿的蔡老师深更半夜瞟了一眼头版;幸亏她有看头版的权限;幸亏美编还没给印厂传连版;幸亏我守着没走;幸亏用图片做头版的时候,我还准备了另一种方案……那天,太多幸亏,太多巧合了,不然会成我上班以来最大的出版事故。

    每次做完版,这种不踏实感,一直要持续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夜班者上午基本是不去办公室的,如果到这个点手机都没响的话,表示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至少没什么大问题。错误越多,压力越大,绷不住的时候,也会撂挑子,也会想做回记者,最好是个调查记者,一没广告任务,二有成就感。

    (三)

    男多女少,做头版的时候,常常到最后,总编室就只有我一个女的还在。“长大后,我终于成了自己想嫁的男人。”给胖子发信息。

    “什么,你想嫁给你们单位记者?”他回。

    顿时觉得我就是头牛,在乱弹琴。

    总编室的男人爱抽烟,我也天天抽烟,抽男人们的二手烟。总编室的人爱宵夜,大环境还好的时候,一个星期五天有三天下了班去吃吊锅,感觉小李子就是被我们吃发达的;大环境不好了,就去楼下买推车上的炸炸。扶持不了饭馆了,帮助夜里卖炸炸的女人早点收工回家还是可以的。

    忘了说了,时报内部还有个创刊到休刊都没打破的魔咒:凡是总编室的人,不管男女,必生女儿。他们天天调侃我:赶紧的,赶紧的,趁着还在总编室,怀个二胎,生个女儿。

    这句话说了两年,我终于怀了二胎,但时报要停刊的消息甚嚣尘上,人心紊乱。我实在无瑕顾及其他,孕吐很厉害,毛姐尽量给我开小灶。后来回忆这事,和我同期怀孕的记者还说:我是说怎么两个星期一次的鸡汤变成了一个星期两次呢。但是鸡汤也好,牛肉面也好,都不想吃,就想吃小龙虾。

    听着我在办公室叫嚣,一个不上班的晚上,富哥带着我和晓瑞,还有晚晚和亮亮去搭伙在土家大院的忆口香吃龙虾。吐的一塌糊涂之后吃得酣畅淋漓,我们大家都知道,这样聚在一起侃天的机会不多了。

    集团领导过来宣布停刊消息的日子悄然而至,休刊会议上,社长老黄哭了,时报走的不到三分之一的员工也哭了。

    然后,富哥写了休刊词。最后一个夜班的时候,我们都特别虔诚,特别安静,特别用心。但是,休刊词最后没有发,现在依稀还记得他在开头就写了怀孕的我。

    休刊两年了,还会有人跟我说,要是时报还在就好,有那个帮忙热线(记性如此差,我也还记得那七个数字);还会有人跟我说,停刊是黄石的损失。大概,这就够了吧。

    总编室的爷们,给小妞来根黄鹤楼,这次不要二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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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f6fb0f9261a2:联合那批老同事搞公众号版的时报
        方小茉:@点点滴滴_d39a 都各自散了
      • 快乐地狱:加油,有机会谢谢我们这批广告人。
        方小茉:@快乐地狱 哈哈,不了解广告人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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