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ND说:与不爱的人捆绑一生,与爱恋的人相隔两地,这是人世间最平常的事。
题记
姐姐上班才两年,爸妈就说她要“老”了。
呸,骗人!姐那么漂亮,那么年轻,怎么会老呢?
那一两年,上门来给姐提亲的人特别多,踢破了门槛子。爸妈买了水果糖,炒了花生瓜子,沏了酽茶,热情地招待她们;姐却是一脸愁容,她心里只有泉一个,容不下别的人。
夏天,姐开心过一段日子。
当时,我正在读《双曲线杀人案》一类侦破小说,看谁都像罪犯。我注意到了姐姐的反常行为,她下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要晚两三个小时。
我想要查个究竟,便埋伏在姐工厂的门口。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泉。泉从远方的学校回家乡过暑假了,莫非他是来接姐下班的?
我这个小侦探隐藏好了,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果然不出我所料,姐从厂子里出来时,兴冲冲的,满脸都洋溢着笑,她看到了泉,赶紧跑到他的身边,牵起了他的手。两个人没有回家,而是牵着手推着自行车走向不远处的运河。
运河如同一条碧纱巾,萦绕在家乡的土地上,她柔情满怀而又默默无语。姐和泉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河滩上只有大片大片的野草野花,一眼能望出老远,根本没有什么藏身的地方,我只得隐身在树林里,远远地望他们。
他们的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运河脉脉的流水声,树叶轻轻的絮语声,和风拂过草尖的沙沙声,蜜蜂伏在花芯的嗡嗡声,燕子掠过河面的点水声,油蛉藏在草里的调琴声……混成了一片,淹没了姐和泉说话的声音。
他们的手牵在一起就没有分开过,姐轻轻地把头靠在泉的肩头,泉轻轻地揽着姐的腰。不知不觉,天就晚了。傍晚的霞光映在两个人身上,给他们披上了镶着金边的衣裳。
我觉得,那是姐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时隔半年,入冬的时候,传来了噩耗,泉在远方的学校里自杀了。我听到这个消息都懵了,更何况是姐姐。
据说,泉远远地离开了校园,在铁道旁的一处泥塘边,把自己挂在了一棵老柳树上。
据说,他的死和一个女孩儿有关,他的遗物中有很多很多封信。至于其他方面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泉的丧事非常简单。因为我们的风俗——横死在外的人是不能进村不能进祖坟的。他那个贫苦的家把他殓在一个简易的棺材里,埋在运河边的一个土坡上,连一片木板都没有。那么一个文静阳光多才多艺的男孩儿就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人死之后,拥有的只有一座微微隆起的坟茔,如果还拥有什么的话,那还有荒凉和黑暗,所有的温暖柔情都已化枯叶和草沫子,被寒风卷到半空,扬洒得不见踪迹。
姐姐躲在屋里,班也不上了,整天地哭,有时是放声大哭,有时是呜呜咽咽。我端饭送到屋里,她也不吃不喝。她就像一朵娇柔的花,遭了严霜,眼看就要蜷缩萎谢。
我以为只有我知道姐的秘密呢,其实爸妈也早就知道,妈时常劝姐:“要不,你到运河边看看他吧……”
姐终于出门了,她失魂落魄地走向运河;妈让我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姐来到了泉的坟边,哭了一场;又走到她们并肩依偎的石头旁,笑了一场;再回到那座小小的坟茔边上,长久地呆坐着,嘴唇翕合着,无声地在诉说什么。
我们一家人都揪着心,怕姐姐出什么问题。好在,再深再疼的伤口也会结痂,渐渐地伤痂也会脱落的,伤口处会留下一道疤。不碰它,它就像不存在一样;可碰了它,它就会让你痛彻心扉。
两年后,姐终于走出了阴霾,认头相亲了,嫁了一户人家,过着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日子。
我姐夫名字中有一个字——泉,或许这是上天的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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