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村东头的阿才

五一学校放假，我回到了村子。这里和我当初离开时一个样，外表没有变化，只是村子里的人少了点。以前我走在村子的大路上，就会看到大路旁的水田里，有干农活的人，他们见到我了，都会热情地打招呼。现在的田没有了水，变成了旱地。暮春季节，春雨连连，早就把那些杂草灌得足足的，那些杂草一个个的，奔着脑袋往上蹭，谁都不想自己的领地被挤了去，挤成畸形，瘦成针。

往前走着，快到东头了，就看到阿才的妈妈在门口喂鸡。我开心地朝着阿才家去，我小时候和阿才经常一起玩，什么捉迷藏，抓贼，捉泥鳅，斗地主，打弹珠等，我们都在一起疯过。门口的狗看到了我，立马叫了起来，我一吓，就不敢动了。阿才妈闻声看到了我，赶开了吠叫的狗，笑着说:“小雪，回来啦！来我家玩呀！阿才刚去地里了，待会回来。”

我害羞地跟着婶进了屋里，阿才妈给我倒了杯水，“你先坐着哈，我去看下猪食吃完了没有，很快回来。”

我连忙招呼阿才妈说，“婶，你去吧！不用管我。”阿才妈乐呵呵地出去了。

“你这死狗，猪吃的也抢，平时没少给你吃的，还来抢猪的。看我不把你杀了。”外面阿才妈对着狗凶到，吼得我朝外担心地望了望。阿才妈正拿着棍子追着狗跑，身材臃肿的阿才妈，追了一圈有点吃不消，坐在地上喘粗气。瞧她这样，我噗哧笑了一下，喝在嘴里的水刚好溅到到了面前的沙发椅上。哎呀，坏了，我这刚回来，就把阿才妈家的沙发弄湿了，她看到了估计要气得骂我了。我从包里赶紧拿出卫生纸来擦，很快就被我擦干了，幸好我的嘴巴不够大，没有喷多少出来。不然……我拍拍自己的胸口，稳定了下心神。

门口突然进来一人，是我的阿才哥。阿才哥其实也就大我月份，因为他在我上学的时候老照顾我，我就喊了他哥。才多久没见啊，难道淋了春雨，草会长，我的阿才哥也跟草一样长得这么粗，这么猛？看着眼前粗壮的膀子，虽然没有肥肉，但这么大个，我这个小个子看着有点害怕呀，这要是一倒，我不被压坏了？我看着大个子阿才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才看我不说话别扭，就问我要不要喝水。我突然想起了网上流行的一个段子，关于喝水的。

（小说）村东头的阿才

我就自己乐了起来，阿才看着我傻笑，就看看自己的衣服，擦了擦脸，问我“你怎么了？笑啥？”我听到阿才的声音，回过神来，摆摆手，说没事。阿才抓着头发，愣着站在原地看着我。我说，“阿才哥，我真没事，你别抓了，再抓要成秃子了，我可不负责啊！”阿才从脸红到脖子，“你以前不这么开玩笑的，你可是嫌弃我丑了？”我瞪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能咧着嘴，拽着阿才哥长壮了的胳膊，扮委屈。阿才哥一脸嫌弃得看着我，“你行了吧，当年你就是这样把我拿下的，怎么了，你又想故伎重演是吗？哼，不要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当初那个容易被你糊弄的。”

阿才哥对我的演技毫不留情得数落了一番。我红着脸，拿起包就和他说“我先回家了，我妈在家等我呢。”我飞快地跑出去，当我回头的时候，阿才哥就站在他家门口望着我。

到了家门口，发现我回来得不巧，我妈不在家，我就从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刚才在阿才家里的尴尬，惹得我到现在还不自在。初中的时候，那时候正是豆蔻年华啊，然后一个不小心，就看上了瘦弱肤白的阿才哥。常常在他面前假装撒娇，要这要那，有一天，他实在受不了我的挑逗了，就和我告白了。然后我就觉得计谋得逞了，不过撒娇依然进行。不过现在的阿才哥长得也太快了，许是当初那会，阿才哥家没什么钱，他妈又舍不得买好吃的给他，他才营养不良，长得瘦弱。也不知道他妈是不是良心发现，觉得他太瘦了，一下子给他施了不少肥。哎，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开始早恋了，他妈还跑到我家里来找我妈说这事，我丢脸丢死人了。就那样，我和阿才哥的恋爱没多久，就被他妈活生生掐死在摇篮里了。为这事，我到现在还看她不爽呢！她毁了我的爱情。

但早恋毕竟是早恋，自从夭折了以后，我和阿才哥就没怎么见面了。阿才哥现在已经和我走不一样的道路了。高考没有考上的他，就没有继续读了。现在老是窝在家里写作，我打电话给我妈的时候，聊到家里，她告诉我阿才变了，我那时还不信。他怎么和我的差距越来越远了，不读书，也不去找工作，就知道窝在家里。我有点奇怪阿才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一个男人不知道养家挣钱吗？后来打电话，我就很少向我妈打听阿才了，我想只有和阿才聊聊，才会解决我的困惑。

我不清楚阿才为什么一直坚持写作，而不去工作，他写作倒是挺好的。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能曾经一起玩过，这种牵挂不是说没就没了。

回到床上，想到刚才和他见面时的一丝尴尬，被往日的回忆打破，我陷入了沉思。虽然他现在是无业游民，但因为我也是个读书人，倒是不反对他写作，只是不太想看着他不去工作，把精力都放在写作上。第二天，我去了阿才家，我刚到他家门口，就听到了阿才妈的大嗓门。“你看看人家小雪，人家都是大学生了，有出息了，你看看你，成天呆在家里，这是做什么？我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样的东西。”

我在门外听着很不是滋味，就想进去帮帮阿才。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直接推开他家门，就对着阿才妈说，“婶，阿才哥平时学习挺好的，就只是那次高考发挥失常。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或许阿才哥可以在别的地方有成就呢？他现在不是写作吗？当个作家也挺好，咱们应该支持他！”

阿才失落的面孔听到我说的话后，露出了欣喜的笑脸。对，我内心里是相信阿才哥的。当初我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好看，更主要的是，他特别会写作，写出来的东西总能让我叹服。虽然高考没有考上，但这不影响阿才哥的价值发挥。只要他去找个工作，这样也挺好。

阿才妈看我来了，就露出了笑脸，黑着脸说阿才“你看看人家小雪，这么好的姑娘，你都不知道珍惜。”我和阿才听完她这句，顿时都不爽。

“妈，当初是你毁了我跟小雪。还有，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我有自己的想法。”阿才握紧拳头，气愤地站起来，盯着他妈。阿才妈被这样的阿才吓了一跳，从来都是阿才妈说什么，阿才听着，很少见到阿才反抗的样子。我也吓了一跳，但也很开心看到这样的阿才。我对阿才妈说，“婶，我和阿才哥好久不见，想聊聊。”阿才妈爽快地答应了。她走出房门，还把门给顺便关了一下。

“阿才哥，我刚只是帮你圆场。我只是不喜欢你妈那么说你。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去找工作吗？”

阿才锁紧双眉，低头看着地上说道“我不是没有找过，大多公司嫌弃我学历低，不肯要我。我去工地，干过活，很累，而且安全没有保障，我要出事了，我的父母就没有人养了。我思虑了大半个月，我不能干这些，我有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写出让大家喜欢的作品。我在家里写作，顺便留在家里，照顾父母，帮帮乡亲们。村里很多壮年都出门了，留下来的大多是孤寡老人和小孩。小雪，我这样做，你理解吗？”

我被他后面的几句话，已经感动得想哭了。“对不起，阿才哥，我之前不该那么想你。你还是以前那样，爱照顾人。”

解了我的疑惑，我也放心了。我相信他，也从心里感激有这种人坚守留在乡里。和阿才哥道别后，我就回了家里。

五一假期很短，我很快就回校了。后来我妈主动打电话给我，“小雪，告诉你个新闻啊，阿才写的小说被导演看中了，要拍成电影啦……”我在电话那头握紧了手机，心跳加速了起来。“妈，你说的是真的？”

“你也不相信吧，小雪，我当时也不信哪，直到我见到那个导演去他家。我才确信，听说他那篇小说版权值不少钱呢！”我妈在手机那头大声说道。我都能感觉我妈眉飞色舞的样子。

“妈，可惜了吧，他又不是我男朋友，你那么开心干什么！”我逗了下电话那头的妈妈。我妈连忙感叹“是啊，是人家的孩子呢！”

我开导我妈道“妈，你别急！阿才哥有才，那是真的，但你女儿也不是煮的，你女儿也可以做到的。”

电话两头，两个人都开心得说笑了起来。好像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