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当我松开南宁手的那一刻,我就坠入了末日,永无止境的末日。
南宁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以前和他一起看剧,那部剧中有个片段是两个朋友只能活一个人,他们要互相开枪,我们觉得很无聊,都没看后续,我当时说,南宁啊,如果我们只能活一个那就让给你,之后整个房间都是南宁富有公鸭嗓的笑声,他当时正在变声期,然后我也跟着笑了。
我不知道南宁为什么笑,我笑是因为自己扯谎的本领越来越强了,如果不是对自己知根知底,差点就信这句话了。
不过,灵魂深处那句空灵的“自私自利” 把我扯回了现实,然后皮囊才有反应,大声发笑。
街上是一片乌烟瘴气,那个平时我最厌恶的,热闹嘈杂的街道,此刻变得鸦雀无声,我一瘸一拐,嘴皮在此刻似乎成为了干涸的沙漠,在烈日炎炎下开裂,不停地冒烟,直到看见远处一片绿影,看见模模糊糊一群人走来才敢倒下去。
我是被一股饭香诱醒的,睁眼就见一群人围在我的床头。
“你醒了,欢迎来到九号绿洲。”
我瞥了一眼问话的人,视线却被他旁边的人牵引,反复确认他是不是南宁,对方友好地冲我笑了笑,我才想到南宁已经消逝了。
我们所生活的大洲是是有二十个绿洲组成的,我所在的三号绿洲突然开始沙漠化,幸存者开始逃亡,我们逃到四号,然后没过几个月四号绿洲也开始沙漠化,我们继续逃跑,只剩我一个人到了九号。
这场沙漠化来就像可怕的大疫,开始席卷一个又一个绿洲。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还有南宁。
我们的绿洲是有等级的,二号绿洲相当于十个一号绿洲,三号绿洲相当于十个二号绿洲,以此类推,我之前所逃到的绿洲人人都自信自己的资源之广,根本不会怀疑会出现沙漠化,资源耗竭,然后猝不及防,也可能是有细微变化,只人们根本没有发现。
我在九号绿洲定居下来,慢慢的也有像我这样的难民跑来,我对他们没有好感,能跑到这里的人几乎都是独身,我们都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丢了什么。
我们刚开始还是谨小慎微,珍惜每一滴水,几个月后大家开始变成了绿洲原住民,已经忘记了以前的灾难,用水变得奢侈。毕竟九号绿洲资源是八号的十倍。我们开始相信,它不会病。
慢慢开始接触后,附近的人也发现了我的自私,比如我不会把我手中的一朵花让给一个很可爱的小孩,我从不做举手之劳的事情,做事情我一定要自己受益,他们不屑赶走我,却把我当作空气,我又是孤零零一个人。
唯有那个很像南宁的人还会和我说话,他也叫南宁。他会慷慨地帮助我,他的存在对我绝对地有益,我们成了好朋友。
一起上下班,一起看电影。
直到有一天,一棵树叶悄然从我的眼前飘落,南宁捡起来给我看,我开始坐立不安,开始发疯似的大喊这个绿洲要沙漠化了,没人相信我。
我开始收拾行李,走向下一个绿洲。南宁跟着我走了,他像一个傻子,无条件支持我。
我们走了好久好久,直到只有一瓶水。我不小心掉入了流沙,南宁拼命将我扯了出来,他却陷了进去,他在挣扎,求救,我看了看包里的一瓶水,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盯着南宁慢慢被流沙吞噬,慢慢变得平静。
从第一个绿洲逃亡开始,我就扔了很多东西,其中有我的好友南宁。
我对他的记忆慢慢模糊,和其他人混淆,他们都叫南宁。
从丢了第一个南宁开始,我就坠入了末日,永无止境且反复循环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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