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星桐
第十章：偶遇辛程
春节将至，暮宸和菡君提前一周去超市采购，超市人并不很多，都戴着口罩，裹得严严实实。
柜台的收银员刚被新招进来，动作不熟练，结账处拥堵，暮宸站在菡君身后，她的脚被周围的人踩了好多次，实在忍不住想出声，却被一位高个子罩在身前，她顿时感觉周围宽松了许多。
她抬起头，对着后面的男生笑了笑说：“余升！你怎么在这儿？也来购物吗？”
“对啊，快过年了嘛，碰巧在这儿看到你，之前去过你家一次，但家里人说你没在，我还以为你那天下午会来杂志社找我呢。”
“你去找过我？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过，对不起啊！”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没事，别放在心上，正月十六有时间吗？”
“应该有的，有什么事情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正月十六下午六点在你家门口等我。”
“嗯，好，到我结账了，再见！”
回家路上菡君一脸好奇地问：“那个人你认识吗？我怎么看他有些面熟……在哪里见过呢？”
“他是我在夜校的同学，你们见过吗？”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上个星期五早上，你去书店还书，是他来我们家找你的，我正在院子里画画，灵感刚来，他就打扰到我了，我便两三句话打发他走了。后来，我就继续作画，也忘了告诉你，不好意思啊暮宸～”
“没事。”暮宸摇摇头，她总是可以用简单的两个字或者动作去表达她的内心，无论是简单的还是复杂的情感。
正月十六下午，暮宸穿上最喜欢的那件浅紫色大衣，提前半个小时就戴上手套和围巾，站在夕阳下等待。
她生怕错过，更怕让他白白等待。
她听见身后与摩托车声形成强烈对比的温柔的声音，“暮宸，我们走吧～”余升轻轻地帮暮宸戴上头盔，检查她坐好之后才出发。
他带她去的第一个地方是衍文杂志社。
暮宸看到坐落在市中心大商场对面第17层楼的衍文时，她变得肃然起敬，认真看着衍文的每一处，办公区，会议室和茶水间均不遗漏，临走前，余升从自己办公桌上拿了一个衍文独家出版的新年台历送给暮宸。
暮宸翻看着那一张张衍文日历，好像在看一本摄影随笔集，独特的封面设计和排版，走心的文字深入她心，她的眼里透露着光芒。
如果一个人眼睛里充满光与希望时，大多是因为梦想的种子在发芽。
他带她去的第二个地方就是离他住所不远处的一家馄饨店，每一碗香喷喷的热馄饨从老板娘手中递过来，是余升每天傍晚对自己的奖励。
这次，带着暮宸来这里，就是想让她尝尝这家老店的馄饨，二十年招牌名不虚传。
“怎么样？还合胃口吗？”余升期待地问。
“嗯，好吃诶，你怎么发现这么好吃的馄饨？”
暮宸满足的表情让余升安心。
“我在这家店里吃了七八年了，你爱吃的话我们以后可以一起来啊！”
暮宸笑得远山眉弯弯，端起碗来喝汤，一滴不剩。
他带她去的第三个地方是夜校旁边的广场。
“我听说今晚九点这里有烟花，这会儿应该快到时间了！”
“是吗？那我们坐在藤椅上等吧！”
两个人并肩坐在藤椅上，没等到烟花开始，暮宸就睡着了，还差点把头磕在椅背上，余升拿下自己的围巾披在暮宸背上，把她的头缓缓挪靠在自己肩上，安静时光里住着一对热爱生活的年轻人。
突然砰的一声，五彩烟花绽放在天空中，即便一瞬即逝，可此刻是美好的。
暮宸被烟花声吵醒，她抬头看到余升白皙的侧脸，第一次近距离看他，那双温柔的眼眸看着烟花，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清秀的五官，少年感满满的一张脸。
她突然右脸微红，左心房扑通，此刻的暮宸顾不得烟花的美丽，她早已陷入了他的温柔乡。
那晚，烟花过后，他送她回家，暮宸在进门前不知说了多少次“谢谢！”。
余升也是，不知道对暮宸说了多少次“晚安”才舍得离开。
多少次也不够
非典结束不久，暮宸在火车站送菡君去学校，眼看着菡君排队、检票，进入站台，暮宸才从拥挤的人海中脱身。
六月初的黄昏，落日不算太毒辣，也还是让暮宸脸颊红扑扑的，在人群里很抢眼。
她走出火车站，去对面街道的商店买水，刚抬头准备付钱的时候，她仿佛静止在了时空里。
那是一张对于暮宸而言熟悉的面孔，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双眼皮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正在数钱，老板娘接过全是一角的两块钱，给了他两瓶水。
他刚转过身就跟暮宸撞了个满怀，三瓶水落地，他连忙道歉：“啊！对、对不起啊～”
他弯下腰捡起水瓶，正准备递给暮宸，他听到了这样一句“没事儿，阿程！”
他瞬间愣住了，下意识地低着头往后退了一大步，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除了那个待他如亲弟弟一般的姐姐，没有人会如此喊他。
可是姐姐已经离开家三年多了，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又怎会记得我呢。
这张消瘦的脸庞与小时候圆嘟嘟的他很是不像，可是那双清澈的眸子和他鼻尖的痣，是暮宸永远无法忘记的。
此刻，两个人都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对方，直到辛程被老师抓起胳膊带走时，他撒开了老师的手，跑向暮宸。
她终于张开双手，与他相拥。
“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辛程激动落泪，又再三确定。
“是我……阿程，是那个给你烤红薯吃，给你做风车的姐姐啊～”暮宸热泪盈眶。
“姐，我好想你，自从你走后我就一直期盼你回家，每天放学我都趴在村口的大石头上写作业，等快天黑的时候我才回家，我怕万一哪天你回来了，忘了回家的路，我就一直在村口等你。瞧，你丢失的那块玉佩我一直戴在身上。”辛程从衬衫领口底下掏出一块青色玉佩挂坠。
“这玉佩，你是怎么找到的，我不是用它跟一个老婆婆换了两个馒头吗？难道是她？这……”暮宸摸了摸那玉佩，完好无损。
暮宸猜对了，那个包着灰色头巾坐在县城街上卖馒头的老婆婆就是曾经送她玉佩的女尼姑。
小时候暮宸每年坚持给泓桦山上的庙里打扫卫生，庙里的女尼姑就送了她一块玉佩。
那女尼姑一直带发修行，她害怕被人发现，所以便打扮成村姑模样，在泓桦庙后面的窑洞里住着，当个守山人。
虽然她也种地收粮，可吃斋念佛，行善积德这些事儿一样不少，有一年泓桦受了旱灾，她拿出自己囤的谷子，免费给山下人熬粥。
后来女尼姑被村里的一些老光棍欺负，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人们再也没见过她。
直至暮宸离开泓桦后的第三天，女尼姑登门拜访，当时的她早已衰老，看上去穷困潦倒，依旧穿着她年轻时的那件粗布衣服，她把那块青玉递给辛程，还告诉他，要想找到暮宸就得去了川舟。
可辛老汉盘着腿坐在炕头，手里拿着旱烟袋子，撇着嘴跟那尼姑说：“那丫头敢逃，肯定是早跟人串通好的，谁愿意去川舟花钱找她，可惜我那说好的彩礼钱了，后半年的口粮都是问题！”
谁能料想到，这次辛程跟随老师来参加比赛，就来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川舟，他想要在这里碰碰运气，还真就得到了命运眷顾。
余升的家
辛程跟随老师参加完比赛，便跟着暮宸来到了余升公司，暮宸请求余升暂且收留一晚，她想要和辛程叙旧，却无法带他回菡君家，只好来找余升。
余升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住所，两室一厅的旧式楼房，一进门正对面就能看到桌子上放着两张老人遗像，靠窗墙角放着几盆绿植，给屋内添了些生气。
客厅里的陈设更是极其简易，除了一张老式黑皮沙发、一台小彩电和一张原木茶几，其余均是书柜。
“进来吧，家里太简陋，不要介意啊！”
暮宸在厨房里做饭，余升帮忙找食材。
吃过饭，余升在卧室里看书，他几乎从未带人回过家，这也是第一次。
暮宸和辛程聊了很久，快十一点了，暮宸起身准备离开。
余升送暮宸回家，确切地说，应该是回到这三年来她一直住的地方，也就是菡君的家。
“你不准备问我些什么吗？比如，我的家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还有……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家里？”
“这些我都不需要问，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会在某个时间告诉我的，如果不愿意说，那我又何必为难你呢。”
“谢谢你，余升，我很想告诉你，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内心很复杂，我怕自己语无伦次。”
“客气什么，你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你，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余升笑着挥手，看着这个身着浅蓝色碎花裙子的姑娘走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他忍不住说了句：“进去吧，明天见！”
她笑了，背着身挥手，大步走进院子里。
下一章：山头哭坟
感谢阅读，相遇不易，这里言星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