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云梦录（18）

［奇幻］云梦录（18）

十岁的颜公主养了一只淡黄色的雏鸟，幼细的毛儿未能完全掩盖身体，翅膀还未长坚实，粉啄，圆圆小小的脑袋非常机灵，走起来像鸽子一般一前一后地抖动着。特别乖，颜公主尤为喜欢它，不舍得总把它关在笼子里，常常把她放出来，让小鸟在御花园的草地上蹦蹦跳跳，或是翅膀扑上几下，飞个矮矮的高度又落下来。

婢女阿岩就和颜公主在附近的凉亭上看它玩闹。

有天，春日温暖，颜公主又把它放出来，它还是在老地方练习飞翔。不一会儿，却不见它再次跳起，它不见了。

十岁的颜公主很着急，忙着让婢女阿岩带自己过去察看。

却见旁边的石堆边有一只青蛇咬住小鸟，正努力张大嘴要被鸟儿整个吞进肚子里。小鸟虚弱地扇动纤细的翅膀，眼神惊惶，一声一声地叫唤着。

”太危险了，公主，等下蛇会伤到你的！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婢女阿岩宽慰道。

“可是小鸟会死的！阿岩，你快想办法救它，它会死的！”小颜公主哀求婢女阿岩。

”公主，等着太监来，看他们有没有法子。我们快离开这儿，别伤到了。“

”不不不你快救她！“

”公主，我也怕呀。“阿岩见十来米处的小桥上有一伙子太监过来，喊道：“你们快过来！”

岂料，颜公主忽然一声大喊，只见那只鸟儿猝然抽搐一下，便浑身僵硬再也不动弹了。

”阿岩，小鸟是不是死了？“颜公主失魂落魄地说道，豆大的眼泪充满眼眶，即将滚落。

”……恐怕是的，公主。“

婢女阿岩连连劝慰公主离开，可是对方仍是半蹲着，紧紧盯着鸟儿哽在蛇口里僵死的身躯，自顾自地喃喃道：

”小鸟不能死……小鸟不应该死的……要死的应该是蛇……“

然后，阿岩见公主眼里闪过一阵寒光，稚嫩的脸庞也瞬间变了色，像是变了一个人，带着孩童没有的狠辣。

几乎是同一时间，蛇身一晃，蛇头猝然与身体分离，落地，断面整整齐齐，鲜血喷溅而出，仿佛有刀劈下，但是面前只有明晃晃的春日阳光。

“公主公主……”

”该死的是蛇，该死的是蛇。“她见公主满足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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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公主记得，当那天醉酒醒来，赫然发现自己竟来出现在距离都城百里的地方。在将来，她才确定，在自己醉酒时，身体常常不受控制，不只是因为醉酒，而是幻在她脆弱时控制住她的身体，而平日里，幻只是偶尔在她心底嘀咕的一个影子。

在身份神秘，居住在她心神的幻的帮助下，她学会易容掩藏身份，并凭着做桃花酒的技艺在酒庄找到工作。她感受到从未拥有的自由和放纵的快感。于是她发誓，世间再无颜公主，只有一个普通女子：阿岩。

幻仿佛忽然冒出来似的，阿岩怎么追问她也不肯说清，故而怀疑是不是自己在皇宫呆太久了，生出第二个人格。又或者是幽凰公主的转世而出现异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像幻这般离奇的存在委实难以理解，幻知晓许多事情，从民间风俗到风水地理，阿岩能在民间安然生活无处不靠她的帮助，自己可是连钱都认不得的人。

不光如此，自从幻出现后，阿岩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学会使剑，并且丝毫不逊色于练家子。那是一个蒙蒙下雨天，她刚刚逃出皇宫不久，见到外面的任何东西都觉得好奇，所以她去山上的寺庙玩，下山时天几乎要黑了，半路竟有一伙强盗拦劫，养在深宫十八载的颜公主哪里见过这阵仗。但是幻及时出现在她心神里，幻的出现使她稍稍减轻孤独感和恐惧感，并且幻以奇特的方式将她变得更勇敢，更奇异的是，自己的身手竟然敏捷不少，从而夺下一个强盗的剑，剑一上手，就似乎与自己的灵魂联结在一起，无知无觉中就知道如何使剑，几乎是梦境一般，她将强盗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自从那次经历，她在幻的指导下更加勤勉地练习剑术，她开始相信自己离了皇宫，照样能靠着自己好好生活。

“姐姐可有同伴？”花隐拉着她的手，天真无邪，阳光灿烂地笑。这笑容让阿岩很是舒心：”这倒没有……“她迟疑了一会儿，淡淡回：”我是孤儿，过着四海为家的生活。“自打那晚被幻带出宫城，她便发誓再也不回去，也自认为是孤儿。

花隐笑眼若繁星：”那你武功高强，又仗义救人，不就是女侠了！“

阿岩笑：”小鬼，算是吧。“

”花隐最崇拜侠义之士了！姐姐可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这倒没有，我偶然路过此地，还好算你们命大能遇上我，不然你们的情况可就不容乐观了。“这倒不是真的。昨日，她又喝了一壶桃花酒，自从第一次喝了酒，她越发离不开酒，酒能让人轻松，忘却一切烦恼。

谁知她醉酒醒来，却发现在一个陌生地方。

千呼万唤后，她心神里的幻才出来认罪。

阿岩质问幻：”莫名其妙地就把我带到这里，原来不是在酒庄玩得好好的。“

幻满不在乎：”那个小地方有何种乐趣？况且那个凌风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好好的不走，等着对方发现吗？“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先去前面那个小树林，那里要出事了。“

然后，阿岩就发现被老虎伏击的两人。

“你们要去哪儿？”阿岩问道。

“我们要去黑河那里。”花隐回道：”去寻找一样重要的东西。既然我们都是行走江湖的人，不如就一起吧!以后互相照料，也不会寂寞。“

阿岩在思量。

心神里，幻对她说：”答应他们呗!“

阿岩嗔怪道：”你还说！“

”我看他们两个有趣，倒不如跟着他们历练，说不定还有什么宝贝。“

凌云见阿岩不为所动，忙站出来：“阿岩姑娘，我们就聘请您当我们的保镖，一个月一两钱，怎么样？”

花隐有点苦笑不得：“凌云，姐姐可不是什么见钱眼开……”

“二两。”阿岩抢话道。她在酒庄的工钱可还不到一半。凌云他们不知道，面前的人就是堂堂朝歌王朝的公主，她流浪民间，第一爱好是喝酒，第二爱好就是赚钱。

“成交！”

花隐呆住，凌云嬉皮地说：”侠女也需要钱来买东西填饱肚子的。“

凌云随即正色道：”我是凌云，她是花隐，以后就多多照应了。还有一个小鬼先到黑河那边了，等会儿遇上他，你就知道那是多讨人厌的家伙了，最好别去搭理他！你只要负责我和花隐的安全就好了。“

花隐不满，追着凌云打：“你说什么讨人厌？长明哥哥才不是！”

阿岩听到凌云这名字，想起另一个名字凌风，但只当作巧合罢了。

阿岩不光能赶跑老虎，也能抓野鸡，他们美美地吃了一顿。

林子大，他们等到次日晨才走出去。

走出却是阴天。

一大片寸草不生的荒地接着寂静的黑河。一离开树林，仿佛整个太阳也跟着留着身后，阳光都跑得远远的，乌云低垂，像是要下雨，许久却不见一滴雨。

他们往河边走着，想找个船或是桥，忽见河边躺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上前一看，竟然是长明。

长明恍惚醒来，呕出好几口河水。

凌云还不忘挖苦：”装什么英雄，自己先掉进河里。“

”长明，到底怎么回事？“花隐问。

长明不想透露太多，简单回道：“桥塌了，我就掉进河里。”

“原来你是个旱鸭子！”凌云打趣，这可是人家的一大弱点，他在心里打算着如何多加利用。

“你……“长明无话可说，只好盘腿打坐，调理气机。

“没有桥了，好像也不见什么船经过。”花隐说。这地方荒无人烟，且这河水乌黑平静，连条死鱼都不见浮上来，更别说有什么渔船了。

“不，船来了。”阿岩指着飘渺的河面，笼着浓浓的迷雾，但在她目光所向之处，他们先是看到模糊的一团黑影，然后渐渐显出清晰的轮廓，竟是一艘小木船。仿佛受到他们目光的召唤，船随着缓缓流动的水以精确的角度向他们驶来，船上不见一个人，它撞上河床发出的声响，才使人确信它的存在。

船很古旧，青苔斑驳，手轻轻一触，就有黑色的木灰黏在手上，横着一只竹竿，它的主人没有留下什么，有的也被雨水洗得干净了。这艘船正是当初老金从古战场回来时，没有栓住，就屁滚尿流地逃走。船在黑河上多日飘飘荡荡无所依，直到今天才见到新主人，命运牵引他们遇到老金，同样将这艘船准确无误地带到他们面前。

凌云上下打量，并上去蹦跳试试，船完好无损，再载两回没问题。

众人决定休息一会儿再动身出发。

长明注意到蒙面的阿岩，她看上去虽无心机，沉静端庄，但他对于不熟悉的人一概有强烈的疑虑，花隐便将莲姑姑托梦的事情告诉他，并交代阿岩救助他们的事。

凌云跳出来：“她可不是什么外人，她是我们雇来的保镖，来保护我和花隐的安全，不过，”他促狭地挑起一边眉：“没有你的份，等会儿你再掉进水里可就没人救了！”

长明一声冷哼：”堂堂男子汉才不需要女人来保护，不像一些人……“

”你！“凌云理亏。

等他们出发时，差不多是下午两三点，黑云滚滚，阳光艰难地穿过厚厚的云层，投到人间的光芒已是绵软无力，再加上这里常年雾气缭绕，河面能见度极低。

鸟儿疾速飞过，不做任何停留，安静得只有船行驶的潺潺流水，凌云撑着杆，悄悄嘀咕：”这地方有些邪门。“

的确，越向对岸靠近越能发觉沁入骨髓的阴凉。

”石头变得更亮了！“花隐惊喜地说道。越往对岸靠近，就变得越亮，

”看来我们来得没错了!"凌云也拍手叫好。

但长明却不动声色，稳稳坐在床头，凝望迷雾中越来越近的对岸，心中渐渐浮上忧色。

无戒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