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天空蓝得出奇，白云犹如海洋上漂来的船，映在离沙漠海岩不远的礁石旁。倪大叔记得自己是从岛礁回来，他乘着一辆快递卡车回家，路上他没有付司机钞票，给的是香烟。司机并不抽香烟，他说：“最近货物生意量少，香烟用来顶租金的利息，上半年车租费就不交了，下半年补交吧！”

小区里人都带了口罩，倪大叔感觉有十年没回家了。弯延的小区路，孩子们一跑出单元门，就撕下大人加戴他们嘴上的口罩，在园子里奔跑。倪大叔应该熟悉自家的凉台，却发现五十年的旧点式房镶上了褐色的磁砖，凉台上也封了镜面玻璃。在淡蓝色的天空下，如同轮船的舱体，风一吹居然，摇摇晃晃。倪大叔不知是小型地震还是头晕。

所有的凉台镜面玻璃都是一样的，楼与楼的玻璃互相反射映照。倪大叔没有办法，追着快乐的孩童，抓着一个孩子衣领就问：“倪家在那，倪大院在那？”

十年前，倪家在这个小区很有名，只要提到倪家，全小区的人都知到。可现在眼前这个穿灰衣裳的男孩说：“这里没有倪（泥），泥沙都给物业伯伯清掉了……”

倪大叔想想十年的离乡，心里一阵心酸，他还认识小区每幢在单元门上新贴的标牌，一栋1童元、一栋2童元、二栋1童元、二栋2童元……以至无穷。

海边的沙滩，如同小区房子，肤色幼黑粗壮的渔民，在苍芒天底下背着鱼网，他们并不知道几小时后台风将转向袭击海港，仍像孩子一样在忙碌与奔跑。

倪大叔不清楚此时，就快找到了家门，还是又乘着快递卡车回到了港湾。而此刻，蓝色的天空与他寄居的海港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