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茶

今天俩囗子都轮休，不用去公司上班。大清早的，老婆就在准备采茶的行头，我也知道今天难逃采茶的命运，这是老婆早已计划好了的。

其实我这个人挺信奉因果关系的人。作为边远山区大山的儿子，买下了这块地，种下了这片茶园，成为采茶人自然是天经地仪的事儿。

我年少时，曾经为了攒学费而采茶，那采茶的劲头十足了。虽然劳动付出和回报相距甚远，但在那个年代，似乎也没有更好的经济来源。

老婆安排采茶自有她的道理，充沛的雨水，使得茶叶嫩芽疯长，稍不留神就会开散变老，成为一种损失。

采茶于我来讲，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事情。但我不露声色，依然跟随她来到茶山。

假若在采茶和写作间，让我任选一个，我是愿意选择写作的。可事实的真相是：让写出来的文字变成真金白银，难度系数太高了。所以还是先顾生活，把梦想揣在怀里吧！

初秋的清晨，茶山被云雾缭绕，整个人儿裸露的部位全被露水打湿。丝丝凉意，不禁打了个冷颤。身陷云山雾海之中，呼吸着新鲜微甜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仿佛置身于仙境，让人暂忘一切懊恼。

采茶开始了，我的内心又在纠结一个问题。这采茶与刺绣，应该是属于心灵手巧的妇人们干的事儿，自己站在茶树跟前，被赶鸭子上架的味儿又在心里弥漫开来。

昨夜没有下雨，但露水太大了，整株整株的茶树都是湿漉漉的。其实，采茶人都最清楚，清晨间，最宜采茶，是采茶的黄金时间。

我和老婆一人一路各自开采，没一会儿，老婆早把我远远的抛在了后面。趁她专注采茶，我就掏出手机拍了几张，发了个朋友圈。这事得偷偷的，否则，又被她数落开小差，玩手机了。

茶树叶片上晶莹剔透的露水，随着身子与手指的碰触滚落了下来。身上的衣物已然打湿了，整个人儿有些冷嗖嗖的感觉。

我知道，我需要改变心境，让负面情绪远离我。在大自然间，爱写作的我，应该寻觅到诗情画意的事物与灵感。于是，有些拙笨的采茶间，我的思绪便飘向遥远的青春年少。

那时的我，与现在我一样，满脑子尽是写作的事儿。只是中间隔了很长没有写作的时光。

还记得一次语文课上，老师点名到我，要我即兴囗头作文。换作别人，这事也就成了老师的刁难。可我，还是沉着的来上了一段写景的口头作文，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肯定。

即将毕业成为小学老师的我，字儿写得像个鸡抓似的。班主任曾经私底下跟我讲：“将来你成了诗人、作家，会有许多人找你签名，所以字还是得好好练一下。”

到如今，我没有成为诗人，也还不是作家。但回想到当初老师的用心良苦，我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感恩曾经遇到过伯乐，又羞愧自己没有成为千里马。

太阳渐渐爬升，光线穿透浓雾，照耀大地。这太阳的力量也太大了，雾儿只能让路，逃遁消失。

其实，采茶这事儿，一天里采摘的手感是有变化的。在没有雨水的正常气候下，清晨间采摘会显得容易。一整天里，在湿度和温度的作用下，茶叶嫩芽枝条它有个“韧度”的变化。正午时间，失了水份和湿度，枝条韧度高，不易断开，采摘就显得不易。

娴熟的采茶人都是双手采摘的，可是当我把双手伸向茶树技条间时，就有一种不知所措感，左顾右盼，慌了神。只好把另一只手交给香烟，烟雾权当是驱走蚊虫的宝器。

唉！也不是晴空万里无云，可彩云就是不去遮挡阳光，总是绕着太阳转悠。把我个整得汗流浃背，我尽量背对着阳光，不想把这少数民族特有的黝黑肤色，弄得更加残不忍睹。

采茶是手眼相配合的过程，看准嫩芽枝条的位置，伸手用拇指和食指定位好轻轻一掐住，一掰，嫩芽与枝条便断开了。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则负责握住采摘到的嫩茶。当手掌里握着的嫩茶量差不多了，就顺手放到茶背篓或背包里，周而复始。

在整个采摘的过程中，大拇指和食指对茶叶枝条的定位非常重要，决定了茶的品质。从上而下，定位太高，采摘到的只是毛尖，留下了嫩叶嫩枝条，造成浪费。定位太低，就会枝条和叶片太老，捎带上了木质部，黄片也会多，影响了品相和价格。

采茶者的心情，也会因嫩芽的长势而变化。枝条长且鲜嫩的，采摘起来快，且压称，收获满满。这时采茶者心情自然好了，觉得劳动付出值得。

当然，有时错过了采摘时间，茶枝条长老了，只能采收到尖尖头。有些时候，天气太干躁或缺肥的情况下，叶芽发出两、三片就散开变老了，没有嫩枝条，让采摘者无从下手。

其实，在粗放管理的茶园，不同的季节，每一棵茶树，每一拨嫩叶的长势总是参差不齐，让采茶者心情也起伏不定，在茶园里品尽人生五味陈杂。

采茶是一种辛勤劳作的过程，采茶者整天暴露在太阳底下，接受太阳炙烤；蚊虫的叮咬。为了能够采摘到更多的嫩茶，都舍不得找个树荫躲一躲，从而换来了品茶者唇间的甘醇与芳香。

终于迎来了夕阳西下，凉风习习，倦意也随风散去。还得坚持，茶叶枝条没了韧性，变脆了，采摘变得容易轻松了。

直到天色已晚，看不清茶树上的嫩芽枝条，才选择归去，归去。骑上摩托车，满载一天采摘到的收获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