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儿挎着装着大白鹅的土篮子,远远地用眼瞄着妈,妈快屯儿快,妈慢屯儿慢。两眼不住地前后左右撒么着,生怕被熟人看到。
三个姐都比屯儿大好几岁,这次妈刚把卖大鹅的想法抖落出半句,还没等妈把一整句话说完,他们仨像听到了“预备—齐”的口令,齐刷刷的把头低了下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平时这仨人不碰在一起则已,只要碰在一起,这边那没等撂倒下书包,那边便叽叽喳喳地此起彼伏了。真的与掉进了家雀窝有一拼。
仨人儿各有各的不跟妈去集市上卖大鹅的理由。虽然心是虚的,但嘴上编出来的理由,还显得理直气壮的不行。
孩子一大,脸皮就薄了,特别是女儿。
穷养儿子,富养女。虽然家境不富裕,物质生活妈给不了女儿许多,但是,精神上妈总是拼着性命,为女儿做着各种各样的付出。仨女儿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出自妈之手。从裁剪,到缝制,孩子们熟睡的夜里,总是白天在外面做了一天“临时工”的妈,为长着身体的孩子们缝补衣物的时候。
家里的衣服传承有序,大传小,接了又接,洗了又洗,补了再补,但干净整洁的旧衣服,也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别说女儿们都长大了,就是从小的时候便开始,就非常注意在外人面前给女儿们留着面子。
从来不舍得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的女儿半句不是。
仨女儿异口同声编出各种不同不去卖大鹅的理由,早在妈的意料之中。这么要强的妈,怎么也不想让仨女儿丢份儿。
这如果仨人有一个陪妈,蹲在集市上卖大鹅,万一让街坊邻居,特别是让同学们看到,可让女儿的脸往哪搁。
卖这只大鹅,事出有因。别看妈不舍得让仨个水灵灵的女儿去蹲市场,但是,平时剁鹅食的活,都是交给她仨干。屯儿在家是老疙瘩,妈舍不得支使。
眼看见大鹅的胃口越来越大,都快赶上一个小孩子的胃口了。平时家里的吃剩的白菜帮儿剁吧剁吧,和玉米面一掺和,倒是还能供应上溜儿,现在粮食供应紧张,咱们人也不能亏待那个不会说话的大鹅不是么。
况且,仨女儿一起向妈提出抗议可不是一次半次了。理由那是相当的一致,就是为了喂养大鹅,当然就是剁个鹅食,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学习。
并且都拿出来这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单为证。
这还了得。一直把孩子们的学习成绩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妈,痛下决心。
卖!必须卖!
当仨女儿把头齐刷刷地低下的时候,妈的眼神转向了上小学二年级的屯儿的脸。
屯儿虽小,但是不好意思并不是女孩子的专利。男孩也懂。
与妈的眼神一对上的瞬间,屯儿还是犹豫地点了一下头儿。
似乎一种男子汉,关键时刻舍我其谁的劲儿占了上峰。
“妈,我陪您去吧?”
“不是我不怕在市场上碰到同学,我也怕害怕丢份儿,但我还是担心您提不动这个大鹅。毕竟从家到集市还挺远的。”
妈的眼,瞬间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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