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非有大功于天下，厚泽于万姓，而卒削平群雄，代隋为华夏之主者，善伪好诈也。高祖之诡谲，甚矣！其起兵反隋也，而诬王威，高君雅结突厥而杀之；群雄并起，坐观九州鼎沸，乘其弊而收大功；炀帝见弑江都，实为其庆，伪哭而祭之；假立杨侑为帝，既而托尧舜古义而代之，以示其取天下于群雄之手，而非隋氏之手，诈伪以欺人，不亦甚乎！王世充，李密之角逐也，密败而降唐，抑之而逼其叛，终杀之；萧铣，不愿苦生民而降唐，窦建德贤主也，而皆斩之。残刻少恩，固不待言矣。
人多责吴三桂引满清入关，剿灭李闯，慈禧借洋人镇压义和团。呜呼！唐高祖引突厥伐隋，德宗借回圪平内乱，吴三桂效之耳！幸唐多英杰，未使突厥乘衅得逞，吴三桂有野心，无雄才，适足为满清之驱除。 盖建议引突厥伐隋者，唐太宗之谋臣刘文静也，嗟夫，文静之罪大矣，贻误后人，其戮首于裴寂者，不亦宜乎！
唐之得天下为不正矣，汉祖志窥秦楚，所用阴谋甚多，然尚未引外族而攻同类也，且汉祖本非秦臣。若唐高祖，隋朝大臣也，与隋室有甥表之戚，不能拯国于危难，匡济君政，而乃乘衅为逆，从刘文静之诡谋，引突厥伐隋，开恶劣之先例。藉胡人而得天下，后亦因诸胡而祸中国。为后世奸宄觊觎天位者所效，石敬塘引契丹灭后唐，而卖燕云十三州；吴三桂引满清灭大顺，而亡华夏万里山河。唐高祖启之也！近代孙文亦欲联日倒袁，幸未行耳。 呜呼，巧人佞言，其害大哉！王夫之以桑维翰之罪甚于莽卓，为百世罪人，吾以文静之罪犹胜于维翰也，故文静之不免高祖之诛者，恶其谋之不正也！而太宗最号英武，何不止之？太宗岂不知引夷狄为下策？则太宗亦不能辞其咎也。太宗能乍屈一时，卒灭突厥，功足可补过，相较高祖，文静犹为善也。
自古帝王未有向夷狄称臣者，虽以犬戎之乱，冒顿之强，义只和亲。而唐祖开先例，屈身臣于突厥，耻不亦大哉！夷夏之防，春秋大义，于是陵替矣。导宋高之臣事金虏，而乌能守正奋勇抗夷狄之侵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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