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死去,哥哥失踪的那些年,尤玲慢慢的知晓了一些事,她缓缓和久别的兄长道来。
“我赶去医院的时候,他们已经把父亲的尸体送去了太平间,他们说父亲是死在天台上的,杀死他的水果刀上只有他自己的指纹,监控里只有你去了那里,但是只看到你上去,却没看到你下来,之后我就联系不上你了···”
尤玲声音有一点哽咽,尤东感觉心疼,曾经他和父亲都宠着的尤家小公主,那时候得独自面对一切。
“那一段时间很艰难,还好有张漾。”
尤东知道,那是尤玲的男朋友,他当时不太喜欢他,还好那人一直都在。
“他帮了我很多,也是他劝我继续守着咖啡馆,那时候外面的人有一些不好的猜测,我听了很愤怒,只有他相信我。”
尤东的手不禁攥紧了,他知道不好的猜测是什么,年轻的儿子冲动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然后畏罪潜逃了。
尤东刚变成吸血鬼时有很多年都在自我控制的训练中,而且那时他身不由己,当他终于控制好自己后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他当时对于吸血鬼的仇恨比对尤玲的担心要多,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有了慧雯以后情况好了一点,也许是因为有事可忙,所以那些我就渐渐放下了。”
尤玲起身,走进吧台里,从吧台后侧的墙上展柜里拿下来一本很厚的书,以普通人眼光来看,那应该只是装饰用的道具,但当尤玲把它拿到面前的桌上,尤东感觉到一股力量。他不禁往后坐了一点,吸血鬼是非自然类生物,而巫师是大自然的仆人,巫师的东西和吸血鬼是相克的。
“这是我回老宅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的,老宅里的阁楼上有很多这类书籍,我当时碰到这一本感觉很奇妙,就把它带走了,开始放在那里只是当作装饰,现在的年轻人好像很喜欢看上去旧旧的东西。但是有一次,它从柜子上掉出来,翻出来的那一页正好被我看到。”
尤玲翻开那本书,在一面介绍吸血鬼的地方停下,“我才知道世界上存在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
尤玲看向尤东:“父亲是巫师家族的后代,他很有天赋,而且他的天赋被我继承了。”
尤玲把手抬起来,放在尤东面前咖啡杯的上方,杯子里的咖啡极速旋转,不一会儿,尤东感觉到,凉掉的咖啡又热起来了。
“你也是巫师?”尤东有点不敢相信,那个看了恐怖片会吓得不敢关灯睡觉的尤玲竟然会是个巫师。
“我还不算,我只是继承了父亲那里传下来的天赋,并没有认真去研习过,但父亲是。我在不少巫术的书籍里看到过他的笔记,其中有一本很老的书里甚至记载了最初吸血鬼是如何产生的,那一段记录父亲还专门标注了。”
尤东神情凝重,他多年来一直仇视吸血鬼,就是因为他认为是吸血鬼害了母亲,因此母亲才不能和他们一起,最后父亲也跟着走了,可听尤玲这么说,似乎有另一种他从没有想过的可能。
“父亲知道如何让死去的人变成吸血鬼,母亲在生下我们的时侯确实死了,不过我后来才知道,她的尸体失踪了,所以你说你小时候见过的,就是母亲,不过是已经转变成吸血鬼的。”
“很多事只有蛛丝马迹,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慢慢想通了,我原来不敢确定,直到听到你刚刚说的,我才确信我猜测的没错,父亲当年把母亲变成吸血鬼,母亲不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她后来回来看了我们一次,就是被你看到的那次。父亲住院的时候母亲应该是去看他了,也许那时候他后悔了,作为巫师却亲手制造了一个吸血鬼,所以他才会自杀。”
尤玲停顿下来注视着哥哥的眼睛:“可我没想过你也会变成这样。”
尤东瘫坐在椅子上,多年来支撑他的信念崩塌了,他带着报仇的念头,打着清除世间罪恶的名义,杀了不少吸血鬼,现在想想其中有不少都是无辜的。
“我用了几年才学会克制伤害人类的冲动,但是我把那种属于吸血鬼的难以克制的杀念用在了同类身上,我杀的第一个吸血鬼还是个孩子,那时我看到他准备去咬一个流浪的人,但是他只是准备,并没有动手,然而我直接动手杀了他,接下来我就停不住了,这些年我一直在不停的猎杀吸血鬼·····”
尤东缓缓诉说他这么多年的经历,这期间尤玲没有打扰他,他的神情太悲伤了。
尤玲知道吸血鬼的一切情感在转变后会被放大,当年尤东见到父母死去,仇恨盖过了一切,可现在知道真相后,被埋藏的另一种情感回来了。尤东原本就是个善良的人,他当然不喜欢杀戮,只是每一个转变成吸血鬼的人都会被古老的诅咒控制,有的人以为自己能控制好,可其实从来没有人能真的控制好过。因此吸血鬼才成为被唾弃的生物。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在清晨杀了一个吸血鬼,那时天已经亮了,我看见阳光出来,房屋的影子在我面前慢慢褪下,我追着影子几乎在和阳光赛跑,甚至感觉到腿上的烧灼感,不过我还是在最后一秒跑进了阴影里。”
尤东用淡淡的语调诉说着惊险的经历,尤玲听着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你太胡来了。”
“反正我早就死了,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尤玲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阔别多年的兄妹在这间咖啡馆里坐了整整一夜,尤东像是在忏悔一般说完了他过去几十年的经历。
他说完了,天竟然也亮了,再过几个小时,咖啡馆又将开门营业。
尤东看向窗外,“我得走了,你自己保重。”
尤东将一样东西放在桌上就站起来,他不等妹妹开口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吸血鬼的一些情感一旦打开根本关不住,这些年被他杀死的脸孔一整夜都在他脑子里回放,尤东做了决定,他早就该死了,他死了,关于吸血鬼猎人尤东的事才会完结。
他的妹妹是个巫师能照顾好自己,因此他几乎没有给尤玲太多的机会就毅然走进了阳光里。
吸血鬼的讲述,带了一点蛊惑,尤玲还没从尤东这些年的经历里缓过来,就看到放在桌上的项链,她突然预感到什么,急忙起身,可毕竟年纪大了,坐了一夜腿脚有点不听使唤。
所以当她再打开门时,就看到哥哥的身体已经在阳光下燃尽了。
尤玲迈着有些僵住的腿走过去,跪在那堆堆灰烬前面掩面痛哭。
父亲,母亲,哥哥,丈夫,他们都抛下她了,尤玲从没有此时这样强烈而复杂的感情,说不出恨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她在那儿哭了很久,她注意不到身侧的一切,也没看见眼前的灰烬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转着圈消失了。
那时街上无人,有个黑衣男人快步走到街上,干净利落的杀了尤玲。
老街的设备不好,因此监控调不出来,整个青松镇最有名的咖啡大师,在某一天清晨死在街头,成了青松镇又一桩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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