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可能是昨晚酒喝太多,赵金山从睡梦中醒来,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酸痛。睁开眼睛,却看到刺眼的光亮,他急忙抬手去捂眼睛,这才蓦然惊觉,一双手竟然无法移动。
赵金山惊呆了,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毛坯房中,房门紧锁,顶棚上吊了盏大功率灯泡。他和其他四个昏迷不醒的男人都被固定在铁椅子上。每个人的胸前都用血一样的颜料写着从1到5的编号,各自的头顶后面都有一块电子屏和电子表,电子表显示的时间是上午6点39分。赵金山很疑惑,昨晚他明明是在家里喝酒,然后睡在了自己床上,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醒了,他看清屋里的情况后,问赵金山:“你是谁?这又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叫赵金山。”赵金山说,“我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呢?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中年人想了想,说:“我和你情况差不多,你得罪什么人了吗?”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也醒了,小伙子叫孙德淼,昨天晚上跟朋友去夜店狂欢,回家时坐出租车上睡着了,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中年人问他是否得罪了人。
小孙愤怒地说:“我是头条新闻记者,或许是被我曝光的什么人想报复我吧?”
中年人皱了皱眉头,冲着刚刚苏醒的40岁左右的男人问道:“你呢?你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人脑袋垂在胸前,赵金山没看到他的脸,等他苏醒抬起头时,才认出这位是熟人,不由得惊叫道:“李炎?你怎么也被弄这儿来了?”
“赵哥?我怎么被绑起来了?赵哥你怎么也在?是谁把我们弄这儿来了?”说话间,李炎的眼睛落在小孙身上,不由得一愣,“你不是那个小孙吗?”
中年人眼睛一亮:“你们几个认识?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话勾起了赵金山的伤心事,恨恨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李炎叹了口气,说:“我来说吧,赵哥的儿子小鑫三年前出车祸死了,他认为这事跟我有关,其实我冤死了。我是个货车司机,三年前的一天,我送货途中,迎面来了一辆雅阁,那车跟鬼画龙似的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偏偏车速还快,我想躲都来不及,结果雅阁撞在了标志杆上。小鑫正好坐在雅阁副驾驶座上,当时就受了重伤。我和这位路过的记者把小鑫和那司机周远垚送到了医院,结果小鑫没救过来。后来才知道,那天周远垚喝多了,所以才出了这场车祸。按说这事没我的责任,我还专程去给赵哥道歉,但赵哥死活不肯原谅我,还打了我一顿。”
赵金山骂道:“老子不该打你吗?你要是能开慢点,或者早点刹车,雅阁会因为躲你发生车祸吗?”
李炎刚想辩解,中年人却瞪了他一眼,盯着小孙说:“他这一说我才明白,小鑫车祸现场的照片,就是你传到网上的吧?”
小孙说:“没错,是我传的,怎么了?报道新闻是我的职责,我赶上了当然要第一时间报道,只可惜,那孩子伤得太重,到了医院也没救过来。”
“原来是你送我儿子去的医院,我找了你好多次,想报答你,事后你怎么就走了呢?”赵金山感激地说,“不过那些照片你发了干吗?小鑫……死得太惨了。”
赵金山想起儿子不幸的样子,眼中不禁落下泪来,几人见状都不再说话,突然,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再来一瓶,哥们儿还没喝好呢……咦,这是哪儿啊?是哪个孙子把我绑这儿来了?”原来,最后一个昏迷者也苏醒了过来。这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瘦得跟麻秆一样。
小孙沉思片刻,道:“我和赵哥、李哥都经历了赵哥家孩子车祸这事,今天我们被弄到这儿来,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如果是的话,那么你们二位在这件事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车祸?什么车祸?”醉酒男打量着几个人问道。
中年人露出思索之色,然后仔细打量醉酒男。醉酒男顿时不乐意了,把眼一瞪,喝道:“看什么看?再看爷爷挖了你这双贼眼!”
中年人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失声道:“周远垚,是你?”
赵金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周远垚?害死我儿子的周远垚?”
2.
周远垚如被戳中死穴一般,嚣张之色尽去,一张脸涨得通红。中年人继续说道:“果然是你,你醒半天了吧?早听明白我们在说什么了吧?你的戏演得不错啊。”
好半天,周远垚才苦笑着说:“原来是钱林钱科长,这些年你养尊处优,模样倒是没怎么变嘛,日子过得比我强多了。真没想到你能认出我,可你既然猜到我早醒了,就没想想我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钱科长说:“你不是在外逃亡吗?怎么也被弄到这儿来了?”
“我妈前些日子没了,葬礼我没敢参加,可总得给老人上炷香烧点纸吧?”周远垚长叹一声,“我就不该回来,要不也不会被人一棍子敲晕弄到这儿来!”
“周远垚?你果然是周远垚!”赵金山终于明白了,眼前之人就是害死他儿子的凶手,他想冲上去,可是被绑在椅子上,哪里动得了分毫?他歇斯底里地大叫,“你这个凶手,你害死我宝贝儿子,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周远垚整个人都蔫了,哭丧着脸说:“对不起,赵哥,这三年来东躲西藏,我早就受尽了惩罚,今天落到这下场,我这条命还给你也没什么,不过,有些事情我必须说清楚,你只知道我醉驾肇事,但你知道我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吗?”
“没人听你解释原因,你先闭嘴。”钱科长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离开这儿,据我观察,这屋子连扇窗子都没有,我们看不到外面,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地方,不过从屋里的温度感觉,这好像是间地下室,没人帮助的话,我们凭自己的力量根本逃不出去。而且我们身上都被编了号码,还有头顶的电子屏,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如果算计我们的人不大发善心的话,我们会被活活饿死、渴死在这里。”
赵金山开心地大笑起来:“死在这里好啊,反正我儿子没了,我也活够了,只要能带走姓周的王八蛋,去十八层地狱我都愿意。”
小孙愁眉苦脸地说:“赵哥,可我不想死,你知道我是无辜的,当时我还尽全力救你儿子,做好事落得这下场,凭什么呀?”
李炎疑惑地说:“不一定是因为这件事吧?这位钱林科长就跟这事没关系,不也被抓到这儿来?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的话没说完,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来:“大家好,之所以把你们请到这里,是因为三年前珠江大道的那起车祸,小鑫的死,各位都难辞其咎。可是因为种种原因,你们没得到应得的审判。老天可以不长眼,法律可以有疏漏,但报应迟早会到来。只是那一次的车祸始末,有一些真相被人无耻地掩盖了,就请大家把自己经历的、看到的都说一说,为你们即将面临的审判提供一个真实的依据。”
声音是从顶棚发出来的,几个人都仰起头,可虽然整间屋子亮度极强,但灯泡上面是光照盲区,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可以断定那里安装了扩音装置。过了一会儿,钱科长试探着问道:“这位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政府官员,跟那起车祸有什么关系?”
几个人都屏着呼吸等待回答,可等了好半天都没人回答。赵金山瞪着钱科长,说:“那人把咱们不声不响地弄到这儿,得费多大的劲儿?怎么可能搞错?钱科长,你跟我说句实话,我儿子的死是不是你也有份?”
“他当然有份,要不是他的话,那天根本就不会发生车祸。”周远垚大声说,“这个王八蛋,刚才故意转移话题,就是不想让我说出真相!”
周远垚说,他本是一家网吧的老板。三年前,网吧被查出问题停业整顿,钱科长不但是负责此事的主管领导,而且跟周远垚有点交情。周远垚希望能够尽快恢复营业,于是请钱科长到一家高档酒店吃饭。钱科长喜欢喝酒,且酒量好,而周远垚酒量一般,陪了两杯后不行了,便一个劲地告饶。钱科长很不高兴,说酒喝不好,事不好办。周远垚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相陪,结果喝得大醉。所以他认为,如果不是钱科长以势压人,他根本不可能喝酒,更不可能因酒驾出事。
“我只说酒不喝好事不好办,我说过不给你办吗?没说过吧?还是你自己愿意喝!”钱科长振振有词,“再说你喝了那么多酒开车,明知道不安全,为什么不找代驾?为什么还要让小鑫上你的车?”
“你他妈放屁。”周远垚大叫,“他一个10多岁的孩子要搭个便车,我能拒绝?我一片好心做好事,我还有错了?”
“你是说,我儿子求你拉他的?”赵金山问。
“当然了。”周远垚用力点头,“他背了个挺大的包,累得气喘吁吁,我能忍心不让他上车吗?”
“切!你真为人家孩子好,就不该让他上车。”钱科长不屑地说,“你可以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可你不该把别人的命不当回事。”
“我没把别人的命不当回事,我之所以让那孩子上车,是因为我有把握不出事。”周远垚瞪着钱科长说,“我喝完酒开车比平时都稳当,这点你最清楚,你凭良心对大伙说,是不是这样?”
钱科长点点头:“没错,我能证明这点,他这人酒喝越多,车开得越稳,这也是那天我没拦着他喝酒的原因,所以这事跟我没关系。”
赵金山大叫一声:“够了,你俩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推卸责任吗?周远垚,既然你越喝酒车开得越稳,怎么还能出车祸了呢?”
周远垚转头看着李炎,说:“这你就得问他了。”
3.
李炎莫明其妙地说:“你醉驾肇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周远垚,你把我害得那么惨还不够吗?要知道,我在医院足足躺了半个月!”
“我就知道,我这一跑,所有的责任全得推我身上。”周远垚恶狠狠地瞪着李炎,“可你这么睁眼撒谎,就不怕遭雷劈?”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有什么可怕的?”李炎理直气壮地回答。
小孙插话说:“当时李大哥的车在右边,是正常驾驶,你的车撞到了他那边的标志杆,一看就是你的责任,跟李大哥有关系吗?”
“虽然你帮过我,但你不了解真相,你没有发言权。”周远垚转头对赵金山说,“那天,我一边跟你儿子聊天,一边开车,本来什么事儿都没有,可对面一辆货车冲着我就来了,我拼命地按喇叭,可那车根本没反应,那时候我才看到,这王八蛋居然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我怕那车撞上我,只得拐到左边躲开他,可不知道他怎么也跟到左边来了,结果我车先撞到他车上,然后才撞到了标志杆上。”
周远垚再次转向李炎,问道:“你敢不敢发誓,要是你撒谎了,你全家都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炎闻言,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我……”
见他这副模样,大家都明白了,周远垚说的全是真话。赵金山怒火中烧,骂道:“好你个李炎,我说你他妈怎么好心给我送五千块钱,我打你你也不还手,原来我儿子是你害死的,我饶不了你。”
“我……我也是没办法啊。老板催货催得急,车半道上又坏了,我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谁知道开着车就睡着了呢?当时我被喇叭声惊醒,急打方向盘想躲开他,哪想到他也想躲我,等我踩刹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李炎哭着说,“我知道这事怪我,我不是人,可我也有我的苦衷啊!”
“大家听明白了吧?都听明白了吧?”周远垚兴奋地叫道,“我终于可以洗脱嫌疑,小鑫不是我害死的,是他这个混账王八蛋干的。”
钱科长问:“既然如此,当时你为什么跑?你不跑的话,他敢把事情都推你身上吗?为什么你不留下来跟警察说清楚?”
“是啊,我为什么跑?还不是因为你逼我喝了那么多酒?”周远垚悲哀地说,“当时我的车冲到了左边,从事故现场看,我违章,又满嘴的酒气,一个醉驾跑不了吧?那时候小鑫已经死透了,如果姓李的承认他睡着了,我的责任还小点,如果他咬死了不认,我就得判刑,我害怕,一时糊涂才跑的,现在我都后悔死了啊!”
“这都是天意呀,你要是不跑的话,说不定我就跟警察实话实说了。”李炎沮丧地说,“可是你跑了,死无对证的事,我要是不推你身上,人家都不会放过我。”
周远垚一愣,奇怪地问:“有人威胁你?谁?”
“我们老板。”李炎低声说,“车祸之后,我给我们老板打电话说明情况,老板当时就下了死命令,让我一口咬定我是正常驾驶,是你的车冲过来导致的车祸。我不敢不听。因为老板为了偷税,把那辆车落在了我名下。老板说,如果我敢说出实情,他决不会掏一分钱,而且也不会承认那车是他的,既然车主是我,所有的赔偿当然都是我的,我一穷开车的,无论如何也赔不起啊!”
“妈的,怎么又出来个王八蛋,他怎么没被弄这儿来?便宜他了。”周远垚愤愤地说。
小孙却感慨地说:“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不敢实话实说。”
“闹了半天,你才是罪魁祸首,还假仁假义地冒充好人。”赵金山骂道,“那天打你打得轻了,就应该杀了你才对。”
李炎红着眼睛说:“赵哥,我知道我该死,可你也知道,我妈都快70了,瘫在床上全靠我老婆照顾,我女儿又面临高考,一家老小全指着我挣这几个钱呢,换作是你,当时你怎么办?”
“我他妈就干不出你这种缺德事来。”赵金山大叫,“你真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
“老赵你先等一等,有个事儿我挺奇怪。”钱科长看着小孙,“刚才你一个劲地替李炎说话,你们以前认识?关系不错?”
小孙摇了摇头:“不认识,就车祸那天见了一面。我刚才不是替他说话,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有什么可奇怪的?”
钱科长见小孙不说,瞟了眼李炎,不紧不慢地说:“刚才,那个神秘人可说了,是要对我们进行审判的,既然是审判,肯定有轻有重,别人有什么罪过,最好你都说出来,免得到时候都算在你身上,你这副小身板扛得住吗?”
“我扛不住,事已至此,我本来就没想再藏着掖着。”李炎断然道,“其实,小栋不该死,他本来有活的机会,但被这姓孙的记者耽误了。”
车祸发生时,剧烈的震动使李炎的头重重地磕在了方向盘上,当时他还有意识,透过粉碎的车窗,他看见周远垚昏迷不醒,小鑫却挣扎了几下才晕过去。那时候,小鑫的头上并没有伤。他拼命想下车救人,可是身体却动不了。就在这时,小孙开车经过,可他跳下车最先做的不是救人,而是拿着相机开始忙活。李炎招呼小孙希望他先救人,可小孙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拍照录像。突然,标志杆上的铁牌子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小鑫的头上。
也正是这一下震醒了周远垚,周远垚除了短暂的昏厥,倒是没受其他的伤。他和小孙一起把小鑫抬到了小孙车上,再后来,李炎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也在小孙车上,已经快到医院了。小孙跟他说,周远垚见小鑫彻底没了呼吸,害怕之下已经逃跑了。刚才他一时糊涂光顾拍照忘了救人,这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再三恳求他保密。李炎觉得人死不能复生,再说小孙也救了自己,于是就答应了。而小孙在网上发布车祸新闻时,并没有发布小鑫被标志牌砸死之前的照片。
“原来是这样,我可怜的儿子呀。”赵金山痛苦地大哭起来,然后瞪着泪眼扫过几人,恶狠狠地说,“果然你们几个都有罪,你们就等着人家的审判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垂头丧气,小孙却不服气了:“我们几个都有罪,可你为什么也被弄到这儿了?恐怕你儿子的死,你也有责任吧?”
“我……”赵金山被问得猝不及防,一下子呆住了。
4.
“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些。”周远垚似笑非笑地说,“赵哥觉得嫂子年老色衰,于是甩了嫂子另寻新欢,小鑫替母亲打抱不平,结果被赵哥打了一顿,气愤之下离家出走,所以才出了车祸。小鑫告诉我,他恨死他爸了,说咱们这位赵哥喜新厌旧,不配当他的爸爸,他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去了,他要和他爸爸断绝父子关系。”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赵金山蓦然间大哭起来,“我离婚不是嫌弃我老婆,就是整天因为柴米油盐的事摩擦不断,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所以才离的婚。离了婚我重新再找一个,这有什么过错?可孩子就觉得我对不起他妈,还要赶人家走,我一时冲动打了他一嘴巴,没想到他就偷偷离家出走,我都后悔死了,我还因此自杀过,要不是被人救了,现在我也早跟我儿子团聚了。”
一时间,几个人都沉默下来,然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真相基本弄清楚了,罪有轻重,我不会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所以你们五个人中,有一个可以活下去。现在,我介绍一下审判规则:在与你们每个人的右手相连的椅子扶手侧面,都有一个按钮。按一下,代表1号,按2下,代表2号,以此类推。你们五个人当中,四个人会死,只有一个能活下来。至于谁生谁死,由你们根据自己的判断进行选择。每一次投票,得票最多者死,如果有相同票数,作废重投。到最后剩下两人的时候,如果两人的票数相同,那么对不起,两个人都得死。投票装置与椅背上的注射针管相连,投票一旦完成,针管即时完成毒剂注射,没有重新投票的机会。半个小时,如果不能完成审判,所有的针管会一齐注射。”
几个人看着其他人胸前如鲜血一般的编号,眼里满是恐惧。
“死就死吧,反正老子早就不想活了。”赵金山咬牙切齿地说,“不过死之前,我得让害死我儿子的人先死。”说着,他在按钮上连续按了3下,然后死死盯住小孙,“光他妈知道抢新闻,不顾人命,比起他们来,你最可恶,到了地狱里好好反省吧。”
“我支持你。”周远垚大叫,也跟着按了3下。小孙头顶的电子屏亮了起来,上面出现一个醒目的数字——“2”。
“等等、等等。”小孙大声叫道,“咱们这几个人里面,最不该死的就是这个姓赵的,他本来就是受害者,最后能活下来的肯定是他。可是我们犯的也不是死罪啊,我们要想活下去,就不能按常理出牌,只有让姓赵的先死,我们大家才有凭借运气活下来的可能,所以必须让他先死。”说着,小孙恶狠狠地按了一下,赵金山头顶上的电子屏显示“1”。
钱科长果断地说:“小孙说得有道理,为了我们的一线生机,大家别犹豫了。”说着,他也选择了赵金山。
小孙长出了口气,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李炎说:“李大哥,只差你这一票了,求求你了。”
李炎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低下头按了一下,然后又连续按了两下,恨恨地说:“我不是混蛋,我也没你那种卑鄙心肠,还是你这无耻的家伙先去死吧。”
随着小孙头顶的电子屏显示“3”,只见小孙身体一震,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不动了。兔死狐悲,李炎见状,不禁失声痛哭起来:“我不能死,我还有老妈和孩子要养,我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有什么好哭的?你要是没做错事,今天会落到这种下场吗?继续选,让该死的统统去死吧。”赵金山疯狂地叫道,“钱科长,你居然昧了良心想让不该死的人去死,那么你也去死吧。”
周远垚说:“这就是人性,真他妈现实,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次我还是支持赵哥。”
钱科长看着两人都按了两下,顿时惊得面如土色,颤声对李炎说:“兄弟,这些人里面我是最无辜的,你别选我,出去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我不选你……”李炎说,“才怪。要不是因为你,怎么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你不死老天都不答应。”随着他用力按下的手指,钱科长头顶电子屏的数字从“2”变成了“3”,然后就像小孙一样,不甘地闭上眼睛,不动了。
“哈哈,太有趣了,现在我们三个人里谁最该死?应该不是我吧?”周远垚狂笑着看着赵金山,“赵哥,我支持了你两次,轮到你支持我了吧?我选姓李的死。”
“我不支持你,因为你肇事之后没担当,你跑了。”赵金山说,“如果你当时不跑,说清这一切,李炎的老板也不会逍遥法外,我也不会经受这么久的痛苦,而且你还害死了你妈,这三年你妈一直在担惊受怕中生活,你说,你不死谁死?”李炎和赵金山一起按了5下,周远垚也死了。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如果我们两人都盼着对方死,那么我们就会同归于尽。”赵金山瞪着李炎问,“你希望这样吗?”
5.
李炎惨笑:“赵哥,你的意思我懂,不管有多少苦衷,毕竟当时我做错了,何必搭上你的性命呢?你的仇也报了,以后就好好活着吧,选我。”
“好吧,选你,我先来。”赵金山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按了一下。李炎惊讶地看着赵金山,道:“你按错了,怎么选了你自己?”
“事关性命,我怎么会按错?”赵金山说,“我要的是你的态度,只要你知道错了,生死对我没什么意义。你上有老下有小,是一家的顶梁柱,照顾他们是你活下去的责任,而我家,除了我就没别人了,整天行尸走肉般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既然仇都报了,我也该去见我可怜的儿子了。”
李炎定定地看着赵金山,眼泪忍不住滚滚而下:“赵哥,还是让我去死吧,我对不起你呀……”
“李炎你别犯糊涂,如果你再选你自己,那我们就都得死。”赵金山厉声喝道,“再说我还有事情拜托你,记得你那卑鄙的老板吗?决不能让他就这样逍遥法外,不管能不能告倒他,出去后你都要把真相说出来,能做到吗?”
李炎拼命点头:“能,我保证他跑不了,因为……我有一个习惯,手机通话都设置了录音,那天他说的一切,都在我手机里存着呢,出去后我就把它交给警察。”
电子表的时间显示,半小时即将过去,李炎流着泪选择了赵金山,赵金山脑袋一歪没了声息。整间房子安静了下来,然后响起了李炎哽咽不绝的痛哭声。
与此同时,无数人盯着的电脑或手机画面上,正在直播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当赵金山的头垂下时,房间里的所有声音消失了,那个冰冷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直播到此结束,这间地下室的位置是三江区那座烂尾楼一单元的地下室,现在,警察可以上场了。
“想必大家都有一个疑问:是谁,主持了这次对罪恶的审判?
“是我,周远垚。因为一时糊涂,我逃亡了3年,我母亲整天以泪洗面,最后抑郁而终,是我害死了她。我恨我自己,恨那个抛妻弃子的赵金山,更恨睁眼撒谎的李炎和逼我喝酒的钱科长,虽然记者小孙当时热心帮我救人,可他仍然有罪,因为在我决定逃逸的时候,他没有阻止我,他的纵容,让我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所以我策划了这起密室审判,连接了直播网络,在我的椅子上设置了操纵系统,让他们在死亡的威胁下,把所有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是的,只有死亡的威胁,才能揭开他们肮脏的内心,至于真正的审判,我相信各位网民会用法律手段来帮我完成,我会在九泉之下关注着这一切。”
画面再次切换,警察冲进了屋子,在解救过程中,小孙、赵金山、钱科长、李炎都相继醒来,警察试探了周远垚的呼吸后,说:“这个人死了。”
“死了的是幸福的,你们这几个没死的,等着尝那种千夫所指的滋味,接受法律的惩罚吧。”死里逃生的赵金山疯狂地大笑着,泪水却从眼里汹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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