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五月

小长假的时候在乡下呆了数日，驱车大约3小时。

五月的江南是最美好的时候。金黄的油菜花才谢幕，道边还有几棵黄蕊。不安分的油菜籽把独木舟似的壳翘撑得鼓掌起来。各色花儿尚未离开，月季第一次绽放出硕大的花朵。田地水洼里蝌蚪摆尾。远处几只鸡鸭正在觅食，也许是刚刚缀上草叉的鲜嫩草籽，也会有逃避不记得鱼虾蚱蜢或蝌蚪。山的颜色绿了，但还没有翠黛，绿意掩映在暮霭里，走近看，满眼是春末夏初的生机。

沿着村子走一圈，静谧的氛围让心情得以纾解。乡村的田埂上有路，是走出来的，细细的一条。潮润的土色引诱着杂草，蔓延生长，草根一步步地再次把那条细细的路淹没然后开始疯狂的生长。荠菜已经没有人采撷，马兰头也一片片地铺排开，然而掐一些嫩头——就如龙井附近茶山上如雀舌一样的芽头，用滚开水汆了细细切碎，配上切的细碎的豆腐干，浇上麻油凉拌，还是能够咬到点儿春的尾巴。蚕豆带着黑眼的白花儿已经被密布的豆荚取代，拨开、再剥了豆荚外的薄皮，与火腿丁儿清炒也是时鲜。土豆的秧子碧油油地覆满整块地，连垄与垄之间也不见缝隙。除了撒些许葱花的干煸土豆，拽一把嫩出水的土豆叶子清炒只洒几粒细盐更能激起食欲。于是连吃了几天清炒的土豆叶子，然而依旧是美味可口。

这是五月开始的时候，生机盎然。杜鹃漫山遍野的开放，薄如蝉翼的花瓣儿在微风里颤动，盖住了整座山。竹林里的笋三两天就长成竹子，竹林三两天就变个样子。竹林里的小鞭笋触手可及，剥掉它们的外套，清炒、煲汤都是好材料。鸡鸭与雪白的大鹅都放养，是孩子们追逐的对象，疯跑以后的孩子已经失去了对零食的兴趣。路边繁密超过星空的覆盆子圆溜溜红彤彤的果子和桑树上紫黑肥美的桑果是他们心怡的目标。不消一刻钟就能采摘到满满一篮儿，抓起来一把把地塞在嘴里，或者把手和嘴巴都染得红紫。大人呵斥，就裂开嘴，露出同样是紫红的牙齿傻笑。

这是江南的五月。如果有雨，或者延绵绵地下几天，或者倏地来，倾盆，满了沟溪，而后在天空的某个角落里挂几道彩虹。春夏之交的五月，蝉未鸣，蛙已唱，有的是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