祷告

作者: 花知春野 | 来源:发表于2024-09-24 09:53 被阅读0次

    距离搬家已经有段日子了,怪事还是不断。

    当初刚搬进顺义,我就觉得那个家里不太对劲。

    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看着我。

    不过熟悉新家以后,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直到一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刷抖音。

    卧室的门伴随着“咔哒”一声的响动,缓缓敞开一条缝。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又安慰自己:是门没关好罢了。

    可私下里试了很多次,都没能复现那天的场景。

    再后来,连正门有时都会溜开。

    以前我有睡午觉的习惯,但住在顺义,每次午觉醒来,都会浑身发汗,心慌得不行。

    我再也忍受不了,赶在春节前匆匆搬了家。

    本以为搬进新家,情况会有所好转。

    可有什么东西似乎一直跟着我。

    节后某天早上出门上班。

    乘坐电梯时,头顶突然传来警报的声音:

    禁止电动车进入电梯。

    我百分百确定,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

    6层——5层——4层——

    当电梯即将到达一层时,警报的声音突然变得频繁:

    禁止电动车进入电梯!禁止电动车进入电梯!

    电梯门开了,我赶忙冲出电梯。

    冰冷的警报声仍然在身后响个不停。

    它好像一直跟着我,跟到公司里头。

    从厕所出来洗手时,左边墙上的烘干机突然开启。

    伴随着“轰轰”的响声,冰冷的气流不断吹打着洗手台上的绿萝。

    它还在跟着我,跟到了地铁里。

    我站在地铁站的玻璃墙前,列车徐徐启动。

    从玻璃墙上反射的画面中,我隐约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瘦弱的人影。

    当我想仔细观察它的时候,列车驶出站台,隧道对面发光的广告牌将那人影瞬间冲散。

    接下来,连续几天,我都在梦里梦到同一个孱弱的老太婆。

    她和我,站在我家破旧的老房里,笑盈盈地看着我。

    身体不受控制地冲向砖墙,脑袋一次一次地撞击墙体。

    我再也受不了了,决定回老家看看。

    这栋老房子,已经破败了十几年。

    地上的浮土已有半指厚。

    我的童年就是在这里,伴随爷爷奶奶度过。

    那堵巨大的砖炕,承载了我整个童年。

    炕头好像坏了,有一块砖完完整整地脱离了炕体,但还嵌在原来的位置上。

    好像有人特意把它安放回去似的。

    我无意将砖头取下。

    却意外发现底下压着一方手帕。

    淡蓝色的手帕被折叠成一个小包。

    我捡起手帕,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奶奶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手帕,是某个姨奶送给她的。

    我对上了年纪的亲戚们印象都不太深,唯独记得她。

    在我小时候,这个胖胖的老女人,经常骑自行车来找我奶奶。

    这条手帕,就是她送给奶奶的。

    她俩每人都有一条。

    她们关系似乎很好。

    我放学回家,经常看到她们肩并肩跪在炕上,头顶手帕,面朝墙。

    她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却不发出声音。

    姨奶管这叫做——祷告。

    姨奶似乎很喜欢我,每次做完祷告后,一脸慈爱地望着我。

    她的手很粗糙,一遍一遍抚摸我的脖颈,弄得我很不舒服。

    她还经常问我:

    “愿不愿意跟姨奶走啊?”

    我当然不愿意。

    她走以后,奶奶就会给我用热水冲一碗生鸡蛋喝。

    很腥,很难喝。

    奶奶说,喝完对身体好,有福。

    就算加点白糖,她也坚持让我喝完。

    当我缓缓打开那方手帕时,关于姨奶的回忆戛然而止。

    因为手帕包着的,是一张我小时候的黑白照片。

    照片中我双眼的部分被挖空了。

    没有眼球的人脸看上去格外诡异。

    我忽然感到一股寒意,随着老房角落里的黑暗,从四面八方袭来。

    我攥着手帕逃出老房,从小卖部买了一只打火机,连手帕带照片一起烧掉了。

    几天后,家里打来电话:

    你姨奶死了,回来烧个纸吧。

    就是那个头顶手帕,身材肥胖的姨奶!

    “怎么死的?”

    “病死。”

    我得回去看看。

    当我去到丧礼现场时,姨奶的尸体已经被焚烧完,装进骨灰盒了。

    孝子贤孙们身披孝服,在灵堂里默默垂泪。

    另外,我还看到一个女人,她手里端着的那碗东西,我眼熟得很。

    是一碗用热水冲的生鸡蛋。

    她闪身走进洗手间内。

    我偷偷跟在她身后,躲在洗手间昏暗的走廊后边偷听。

    “大琳乖,你不是想太奶了吗?喝完鸡蛋就能看见太奶了——”

    “奶奶,难喝——”

    另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走廊后传来。

    “难喝啊,奶奶给你加点白糖去。”

    女人很快就要来到走廊里。

    来不及出洗手间,我躲进最近的一间暗室里。

    还好没被发现。

    暗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抽噎。

    紧接着,更多的啜泣声响起。

    我扭回身,一眼看到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们,头顶手帕,面朝墙壁,抽噎着祷告。

    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

    是一个孱弱的老女人。

    是我的姨奶。

    是我梦里那个老太婆。

    又过了数天,我再次收到家里来电。

    “大琳也死了,就你姨奶家那个太孙女。”

    “嗯。”

    我挂断了电话,久久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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