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林初盛

作者: 饶夜子 | 来源:发表于2018-06-23 16:07 被阅读21次

    那一年他是人人皆知的苏公子,苏公子家教甚严,在母亲的教导下,从小日日熟读四书五经,练习刀枪棍棒。为的就是在父皇面前得到一句称赞。

    苏公子问母亲“为何我要如这般练习呢?”

    母亲摸摸他的头说“你是父皇的长子,将来要继承皇位,不这般练习,如何担此重任。其他的你还小,长大就慢慢明白了。”

    苏公子十分乖巧不再问了,去书房读书了。苏公子能文能武,灵巧聪慧,所以也深得皇上喜爱。但在苏公子的心里他并不贪图这人人都想要的皇位。

    柳树儿吐出新芽,草儿在春的催促下冒出黄绿色的新芽。雪渐渐消融了,宫墙的红色又显示出了天子的威严。皇上决定出宫来一场骑射,不仅用来活动筋骨,同时也试试这些孩儿经过这严寒的冬身手如何?这骑射最难的地方就在不仅要驯服好马匹,还要在马背上顺着上下的来回颠簸掌握好时机与角度再射杀猎物。苏公子一直都勤加练习,自然是不负众望捕杀到最多猎物。

    晚上帐篷内皇上大喜,斟满酒杯,问苏公子“孩儿表现优异,想要什么作为奖赏呢?为父都给你。”

    苏公子起身行礼后对父皇说“孩儿并无功劳所言,能博父皇开心便是最大的奖赏了。”

    皇上大笑后夸奖道“苏儿长大了,这也会讨父皇开心了是不是?等你什么时候有想要的东西了,来找父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父皇定把能给你给你。”

    众宾欢畅,歌舞升平,夜未央,举杯尽。独独苏公子在宴欢之乐中悄悄离开。

    外头月光皎洁,旁边的云染出淡淡的晕。低头似霜遍地,一阵清凉意。苏公子并不喜这宴酣之乐,此时更想寻一片清净。

    他走入了那片林,刚入春的林里并无多少新绿。寻一处河边、林里、石上,便坐下来拿出自己所带的箫开始吹奏。苏公子看着皎洁的月将洁白撒入河中,倒映出一片空明之景,心也澄静起来。公子温润如玉,月下独奏,曲子婉转悠扬,在林里回荡。看着月渐渐下沉,云雾升起,月好像羞涩般躲进云里。苏公子才意识到时辰已晚,自己已出来好一会了,然后起身按原路往回走。这一刻他忽地注意到,河边那棵桃树开花了,而来时并无开花的树。说到“别处只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此处却独你在这寒冷初春相映红。”不禁看痴几许,继而转身离去了。

    次日,皇上要回宫了,苏公子也上马跟随回宫。回头望向片林,发现那一片林一夜之间朵朵桃花盛开,风掠过,引来阵阵芳香,也携来几片桃花,落入苏公子手中。

    “公子你可知这片桃花只盛开在有你的季节。”

    苏公子连忙问皇上,“父皇,儿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儿臣不想要什么金银,父皇可否把那片桃林赠与我。”

    皇上答应了。

    回宫后,苏公子将那几片桃花夹入书中,虽然早已枯萎,但桃色依旧还在。每日除了饱读诗书,练习武功,便是每晚吹箫回忆那一夜盛开的桃林之景。仿佛这世间只有那片林懂他心事。白天望不穿重重叠叠的宫墙,唯有晚上梦回桃林,只有那里才他的桃花源。

    许久,苏公子再次奔往桃林,远远的苏公子并未看到那抹花红,慢慢走近了,才看到花开,走进了,才看到河面上漂浮的满是花瓣,而那棵树就那样轻轻摇曳着她的叶子,又一次将花瓣乘着风送到苏公子手里,一阵风过,又吹散了。树后,是位女子。苏公子的箫上多了一记桃花印。

    “公子你可知我在思念你啊。”

    后来,入秋,战乱开始了,苏公子必须去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出征时,依旧望向那片桃林。秋风扬,扬起朵朵桃花。桃花落入公子手中。公子走了。

    “公子你可知我会等你回来。”

    苏公子在边疆策马横枪,披荆斩棘,带领将士冲锋陷阵。但朝中却有人觊觎皇位,向皇上禀报说苏公子看似在为国杀敌实则勾连他国暗中谋反。皇上并未听信这等胡言。但又看到苏公子兵权在手,士气壮大,又有几分顾忌。于是他收了苏公子的兵权,只叫他在外守边。这一守又是多年。这些年里公子只能在边关吹箫看那明月,明月再没有一刻如那晚皎洁,凄清冷清,北风卷过百草,那片桃林可还好?

    后来,皇上权利被架空,皇位被其他兄弟所夺,表面是顾及兄弟情义,实则因为苏公子并无威胁,所以对苏公子并未赶尽杀绝,只是给他一座荒凉的小城,让他苟且。

    苏公子又重回桃林,可眼前却是一片荒凉,他问附近的百姓,百姓只说,后来桃林结的果子又苦又涩,叶子也总是被虫咬,想办法杀虫救也救不回来,没办法就只能砍掉当柴烧了。原来多好的一片林啊,那果子能甜到人心里……苏公子听不下去了...转身回到了那河边,开始哭诉“我不愿成为那权势的王,却有人想尽办法来害我。我以为只有这片林里的你懂我,可这下你也离我而去。”

    “公子你回来了啊。”

    苏公子起身寻找,“你在哪里?”

    “对不起啊公子,我不能现身。”

    “为何?你也不愿见我么?”

    “并非如此,公子你也听那老农说了吧。自公子离开后,我便日日在此等候,早上花开,可见公子不来,晚上又花落。我知道公子你去征战,可不知这一去要这些年。公子久久不回,小女子实在心切,每日落泪,心中实在苦涩,所以结的果子也成了老农口中那般。我是这棵桃树因情而生的小妖,没办法出来见公子...”

    “妖又如何?”

    “人妖毕竟有别。”

    “我不在乎!这世间惟有你懂我悲喜,妖又如何?人又如何?”

    “是啊,我也想陪公子看这画卷江山,可公子你知道么?一寸土,一年木,一花一树,因情而生我桃花妖,可养育我的这片土现在却渐渐被血水染尽,我心疼。公子你可以不问朝政,可你不能不问这苍生。”

    “一直以来是我太固执,负了这苍生,才舍了这江山,也负了你的等待。”

    “公子能这样想便再好不过,公子你去吧,待你重新归来之时,我必重新赠你如初见时的春林初盛。”

    “好,桃花妖你可有名字?”

    “请公子赐字。”

    “以后你就叫饶吧,饶儿。”

    “好,小女子谢过公子。”

    公子转身离开了,重新回归宫内,面对那昏君,面对那朝政。

    可桃花妖饶儿不是不想见他,而是不敢见他,而是这些年来她早已愁白了青丝,皮肤也如老树皮一般,她虽是妖,但毕竟是以情为种而生的妖,情愫被思念打磨,情便成了苦。现在她知道苏公子回来了,让他去拯救苍生成为一国之君,可然后呢?公子来日凯旋回来,毕竟人妖殊途,又当如何呢?

    公子离开的日子里,饶儿一面自己潜心修炼,一面感知着土壤,她感受得到在公子的努力之下,情况在一点一点变好。而她也打算不问归途。

    苏公子如期而至,桃花盛开,河边站立一位女子,身着桃色长裙。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之夭夭,有蕡其实。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饶儿转过身来,看着苏公子,其实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继而又低下头,羞红了脸。

    苏公子拿出了一只簪子,上面是朵桃花。苏公子看着她说“你还记得么,初见时,你赠我一朵桃花,我将它留下来了,一直存着,今日我把它用玉石封起来给你造了这只桃花簪。”

    “公子有心了。”

    “你可知我为何给你赐字为饶?”

    “小女不知。”

    “我的字是苏,我赐你饶,饶恕我好么?”

    饶儿红着脸微微点点头。

    苏公子牵着她又座那那天、那林、那河、那石上,为她吹起箫。

    天上的云卷云舒,背后的桃花开得那么盛,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公子啊,我终于还了你这场春林初盛。”

    他吹箫,饶儿便为他歌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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