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14日下午6：30，当夕阳快速告别王朝大酒店西墙，自己趁着夜色又一次进入新华书店的时候，我仿佛知晓了另外一颗太阳正在心里逐渐升起，其光芒开始撒播脚下土地。它就是王阳明的心学思想。

它不仅在明代当朝拔云破雾，开启一代圣明，而且由于行知合一和致良知的长期思考与深入实践，也属今日普遍认同的担当之学。知而行与行而知之间，知行合一与行知合一之间，在哲学意义上看，有明显差距。

初见阳明

与《王阳明最神奇的心学》亲密“接触”，应该是2016年8月15日回梅江老家工作之前，为时一个月。可以这么说，此书坚定了我在老家工作的信心，增添了在新兴产业园招商引资的勇气。因为王阳明在贵州龙场那么艰苦的环境下都能生存下来，且大砌大悟格物之旨，我在自己的出生之地开展招商引资工作，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呢？应该也必须在知行合一的思想感召下去做点事，去立点功。

在今天看来，当时的那种认识还是幼稚的。第一，我还是把王阳明当作英雄人物来看待，这是长期接受正规教育的结果。第二，自己心中还没有知行合一与“良知”这几个概念或者标准。知行合一是认识论，良知则是知善知恶。第三，与王阳明相比，面对的工作环境是不一样的。王阳明是一个人勇敢面对的，而我是集体中的个人，背后有经济（政策）支持、政治（行政）支持。

物理吾心

时隔一年，我又悉数看了百家讲坛“传奇王阳明”，由浙江大学哲学系主任董平教授讲解的。通过讲解的逐步深入，通过王阳明经世之学道路的艰难探寻，一是对文学辞章的崇尚、爱好及内心不满足，二是对格物致知的懵懂实践与一度放弃，三是追求仙佛因亲情难忘又最终放弃，回归程朱理学，以及几次困顿之后大彻大悟，为自己安身立命找到了精神支柱，为建立心学奠定了理论基础，最后，我发现心学，哲学甚至宗教，也有它自身的认识路径，与物质世界上头的科学研究还真的有大不同。

那么，科学与艺术（文学辞章）、宗教之间这大不同究竟在哪儿呢？我却一时说不上来。当然，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即使能说出来，估计也不会十分全面。毕竟自己接受的学校教育是在唯物主义原则下进行的，是由科学思想全面引领的，对心学、哲学、宗教的认识，恐怕还做不到就事论事，言语公允。另外，无论程朱理学也好，王阳明心学也好，目的还是现世报，成就人生，最后落脚点还是治理社会。

而在自己说不上来和说不清楚的时间里，即在2017年下半年和今年年初，金华作家胡新谷老师撰写了王阳明在兰溪的历史小说――三立圣贤王阳明。所谓“三立”，就是立德、立功和立言。王阳明是“三不朽”的人物。小说文字在10万字左右。

时不我待。6月初，我又开始拿南京师范大学教授郦波先生撰写的新书《五百年来王阳明》细读，希望有新的学术观点出现，但因为是普及版的，结果还是比较失望。只是他在致良知的“良知”方面，提出了不同看法。他认为致良知的本质是，让人们听从内心的光明指引。这种内心的光明指引是什么呢？应该是人类文明历史积淀下来的智慧、道德与灵性的自觉。而在这方面，许多研究者往往引经据典，从孔孟论说中寻找答案。“良知”这两个字出自《孟子》。孟子说，不学而能，为之良能。不虑而知，为之良知。认为每个人都有良心，都有一种内在的道德自律。

6月17日下午，我潜入图书馆研读《王守仁评传》，从中发现，王阳明在北京父亲官署格竹子失败后，并没有放弃程朱之学。21岁时在家乡又为“宋儒格物之学”。但是，程朱理学分心理为二的问题却一直困惑着他，长期得不到解决。由是王阳明转向了仙佛。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与王阳明“接触”及文本对照，使我对王阳明心学有了大致了解。但也只是了解一点皮毛而已。初步觉得它不仅在哲学、宗教领域，精神层面，而且在社会领域，现实世界里头，还真能发挥一些作用。譬如梅江老家乡贤之一曹聚仁之父曹梦岐在蒋畈的教学实践，教育与学农并进，据说就是遵循王阳明知行合一思想的典型。

王阳明心学“三阶段”说：

――圣人之道，吾性足矣。属于世界观。心就是理，心外无物。

――行知合一。属于认识论。

――致良知。属于方法论。树立一个内心本有的良知或标准，进行普及与推广。

但即使这样，我心头的许多疑问并没有完全消除。

析疑解惑

好在由侯样祥主编的书籍《我的人文观》邮寄到了。其中音乐理论家、作家田青撰写的一文部分回答了我近两年来曾经思考的问题。

他认为，科学、宗教、艺术，是三种平行存在的人类认识世界、掌握世界、改造世界的工具。这三者不仅出自同一源头，而且就像人的视觉、听觉、触觉一样各司其职，并行不悖，没有高下之分、尊卑之别，既然不互相排斥，也不能互相替代。

他说，在人类历史上宗教与艺术都曾且不断地发挥过巨大的作用，推动了历史和人类社会的前进，而且对人类的整个精神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在宗教感情的驱动下，人们不但可以从素食、独生这些在一般人看来很难做到的“苦行”及再也不能更简单的生活中得到悟性和乐趣，而且可以毫不犹豫的舍身忘死，直至做出令一般人不可思议的壮举。如玄奘的西游和鉴真的东渡。在佛教、道教的影响下，中国的艺术家在追求生命永恒的过程中，曾创造了永恒的艺术。换句话说，正是由于人们相信“灵魂不灭”，正是由于厌倦今生和向往来世，人们才会在艺术领域根本摈弃急功近利的行为，怀着极大热情和毅力创作出在今生不可能看到结果的伟大作品。艺术的作用表现在人的精神领域并与宗教的力量类似。

按照田青的说法，王阳明心学的诞生也该是在人生处于大困境过程中顿悟的结果。换言之，王阳明多少接受了佛教、道教的理念，并有意识地进行生命体验。

他还说，与宗教和艺术不同，科学的作用主要是对物质世界的掌握。迄今为止，科学对人类精神领域的影响和探索，还根本无法和其在物质世界所取得的成就相比。对人类精神领域的困惑与痛苦，对人类社会普遍存在的道德沦丧及由于对物质的渴求不能满足而产生的诸多严重社会问题，科学仍然束手无策。原有宗教在满足人类信仰与心灵的需求，支撑社会的道德结构及对社会不满情绪的化解等方面，至今依然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而在我看来，除了科学、宗教和艺术外，还有一个就是现代制度。也许现代制度本身，极有可能从宗教中各种规范脱胎而来，但比宗教规范更符合现代社会治理。因此，其生命力无比强大。

陈水河整理于2018.6.15下午，在兰溪市溪西新区，补充于2018.6.16~17下午

注1：王守仁，字伯安，号阳明，浙江余姚人，生于明宪宗成化八年九月三十日（1472），卒于明世宗嘉靖七年十一月二十九（1529年1月10日）。他的一生，有着独特的经历，兼有立德、立言、立功的特点，被后世学者称为封建时代完人。

注2：致知在格物?物者万物也，格者来也，至也。物至之时，其心昭昭然明辨焉，而不应於物者，是致知也，是知之至也。知至故意诚，意诚故心正，心正故身修，身修而家齐，家齐而国理，国理而天下平。此所以能参天地者也。简单地说，就是格物——致知——穷理——圣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