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号

1

宋荐刚下夜班，倒在床上没多久就被门铃惊醒了。烦躁地推开门，外面快递员问，张小姐的件哈。

宋荐疲惫地点点头，他老婆张丽丽就喜欢网购的时候署名张小姐，美名其曰不让私人信息外露。

将快递随手扔到茶几上，宋荐疲惫却无眠，极难受的状态。他告诉过张丽丽无数次，自己睡眠不好，不要让快递送上门，她偏偏不听。

这个败家娘们，买的什么东西，害得老子不能睡觉。宋荐看着茶几上的纸盒越发不顺眼，几下就撕开了包装。

一个小鸟形状的鹅黄色硅胶物，宋荐傻了几秒，这是什么？用手捏了捏，这玩意竟然震动起来。

宋荐盯着说明书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这是夫妻｜玩具。

搞什么？嘴上不说，宋荐心里还是挺美的，张丽丽总算是开了窍了，知道夫妻间得有些情趣。

鬼使神差地，宋荐拿着那小鸟凑近鼻子闻了闻，没什么味道，触感倒是舒服。特意将东西放在柜子里，宋荐转身去补觉，有了工具也得养足精神才能干活不是。

张丽丽一下班就钻进厨房忙活，等她把饭菜都端上桌，宋荐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

你的快递到了，我放门口柜子里了。

张丽丽愣了一下，我最近没买东西啊。附近开了一家仓储超市，东西齐全不说，价格甚至比网上还实惠，张丽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网购了。

宋荐也愣了，你确定吗？人家快递员说张小姐的快递。咱家回回来送快递不都是这样？

张丽丽将快递翻出来，核对了快递单，这是二单元的快递啊，怎么送到咱们家了。

宋荐赶紧拿过来看，果然送错了，这收件人也叫张小姐，但是地址却是隔壁单元的。快递员忘了核对电话号码，宋荐困倦得不行，也没仔细看。

张丽丽大咧咧地说，没事，一会儿你给她送过去就完了。

宋荐一皱眉，这不太好吧。里面的东西他都拆开看了。

张丽丽啧了一声，懒得腚疼，我去送。

宋荐这才松口气，心里却隐隐有些失望，本来还打算今晚大干一场的。

2

自从看了那只硅胶的小鸟，宋荐的网购app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给他推送广告，不是老鼠形状带尾巴的玩具，就是兔子耳朵的发箍，还有静音震动小海豚。宋荐看着上面的卖家图热血沸腾，当即下单买回家几样。

可惜，张丽丽对这些不是很感冒，甚至有点抵触。她阴阳怪气地问宋荐，是不是最近看了太多岛国战斗片。她可不想像那些女人一样，高喊压脉带。

宋荐高昂的兴致就被打消了大半。想想人家女邻居都自己买玩具回家，宋荐酸酸地羡慕起对方的老公。

这天两人出门遛弯，张丽丽冲对面走过来的女人打招呼。

宋荐脑袋里莫名就蹦出了郭德纲老师的那句名言，又勾勾又丢丢。饱满的胸脯，略显丰腴的腰线，还有那双白皙的小腿，都长在宋荐的审美上。

张丽丽咬着雪糕，含糊不清地说，咱邻居，上次送错快递那个。叫张柔。

宋荐哦了一声，将套着宽大T恤短裤，踩着帆布拖的张丽丽和对方比较一番，顿时觉得张丽丽的大身板俗不可耐。

宋荐甚至暗戳戳地想，张柔是不是用了那个小鸟玩具了。那个他拿捏过，甚至还闻了一下的东西。

有些念头一旦滋生便不可抑制，宋荐开始关注起二单元的这位女邻居。

一次张柔在本楼业主群里说，烦请楼上的邻居动作轻一点，出差补眠万分感谢。

宋荐就紧跟着说，经常夜班，白天要休息，谢谢邻居了。

还有一次张柔问物业管家，自己放在门口的纸箱不见了，里面有误放的东西。

宋荐就说楼道的卫生都好几天没打扫了，怎么捡纸板这么勤快。

张丽丽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东西了。

宋荐反问，我是业主，说这些不应该吗？

宋荐那天看见张柔大半夜发信息，问管家她家怎么停电了。大家都睡觉了，管家也不是个24小时待机的机器人。

宋荐想了想，加了张柔的微信，问她是欠了电费，还是跳闸了。

张柔说自己出差刚回来，还没弄明白。宋荐就毛遂自荐的上门去。

张丽丽正躺在床上打呼噜，像一头吃饱喝足的老母猪。

宋荐轻手轻脚地离开，内心有一种偷偷奔赴情人的错觉。

张柔家的一个小家电出了问题，她出差时忘了拔掉电源，回来时外壳某处已经被熏黑。

宋荐将电闸推上，叮嘱她，出差还是把不必要的电器都拔下来，幸亏只是报废了一件电器，要是发生火灾可不得了。

张柔连连点头，一边将冰箱里的东西往外倒。电闸跳闸后她的冰箱就成了细菌培养皿，滴滴答答地淌着水。

宋荐问要不要帮忙，张柔连忙拒绝了他的好意，还一再说回头请他吃饭。

宋荐知道见好就收，赶紧溜回了家。

宋荐爬回床上的时候，张丽丽一个呼噜没打上来，憋了半天。宋荐也跟着吊着一口气，生怕张丽丽打呼噜把自己给憋死。

半分钟后，张丽丽缓过劲儿来，砸吧砸吧嘴，揉揉眼睛醒了。

你大半夜的怎么不睡觉？

宋荐盯着她两秒，扑上去，劲头十足。

张丽丽哎哟一声，你个死鬼。

宋荐满脑子都是张柔弯腰收拾冰箱冷冻抽屉时，鼓囊囊的胸脯。

3

宋荐也不知道张丽丽什么时候和张柔成了朋友的。

张柔时常出现在张丽丽的微信里，有时候是语音有时候是张丽丽给对方讲八卦。

宋荐知道张丽丽这种性格很讨喜，只是心里攒着的那点小龌龊让他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张丽丽举着手机给宋荐看张柔的相册。

没想到张柔在朋友圈里一声不吭，微博上倒是天天晒老公。你看看人家这腹肌！哎哟喂。张丽丽砸吧砸吧嘴，一副馋了五花肉的模样。

宋荐皱眉，看你那熊样子。

张丽丽摇头晃脑，怎么着？就许你们男人看美女，不许女人看腹肌？什么道理？

宋荐不搭理她，知道张丽丽就是在这儿过嘴瘾。心下酸溜溜的，那是一种被看不见的对手排挤打压的滋味。想到张柔被一个猛男压着，画面倒是刺激，只是那个男人不是自己，他吸了吸肚皮，甚至还点开搜索，看附近是不是有健身中心。

宋荐变刚变强的路上有一头拦路虎，那就是张丽丽。

张丽丽总能买到实惠又新鲜的食材，再做得养眼又美味。

嚼着酥烂的排骨，宋荐将腰带松了松，腹肌明天见。

张柔邀请宋荐吃饭，是通过张丽丽表达的。

宋荐面上波澜不惊，随口问，什么时间地点？怎么想起来请咱们吃饭了。

张丽丽大咧咧地说，应该是附近吧。跑太远还说不定塞车，不够费劲的。请咱们吃饭肯定是为了搞好邻里关系呗，她老公在外地，她又经常出差到处跑。前些日子，她家的花都是我过去浇的水。

宋荐其实心里有点慌，却庆幸张柔还算会做人，没把他大半夜过去的事情讲出来。不然，张丽丽肯定得问自己为什么没告诉她。

张柔什么都没说，是不是也对自己有点想法呢？宋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思绪一路在不可思议的道路上狂奔。

再次来到张柔的家里，宋荐有些拘谨地接过张柔爱人递过来的茶杯。

两个女人在厨房里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突然哈哈大笑再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两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开始尬聊，竟然也可以从各自职业到世界局势讲得惺惺相惜。

此时，宋荐眼里的张柔老公，不是有着六块腹肌和坚硬胸肌的假想敌，而是一个平和健谈的朋友。尤其是聊到后面，他发现彼此公司甚至还有一些业务往来。真是意外收获。

4

宋荐渐渐收了那些对于张柔的乱糟心思。他不是变/态，没有时时刻刻对女邻居虎视眈眈的精力。一把年纪，做点什么都要考虑成本。

宋荐明白，人家张柔对自己没意思。况且，对方家里放着一个精英猛男，拍拍自己的油肚子，宋荐也对自己半斤八两有清晰的认识。

张丽丽还是一贯的大咧咧，人生爱好依旧是省钱攒钱聊八卦。

她和张柔的关系，似乎也不如前一段时间那么火热。

宋荐问起来，张丽丽随口道，人家马上要搬家去省城跟老公甜蜜蜜了，事情那么多，忙呗。

也说不上失落，宋荐只为自己前一段时间的意淫略有羞愧，不过是被快递员送错了一个物件，对方没怎么样，自己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宋荐叮嘱张丽丽，问问张柔需不需要帮忙，两个大活人搭把手还是可以的。

张丽丽白他一眼，还用你说，我早就问了。但人家找了高端的搬家公司，连整理东西都不用自己动手。落伍了吧。

宋荐心想自己是落伍了，不管是从哪方面。

张柔搬走前，张丽丽张罗了一顿饭，说是为他们两口子践行。

这次宋荐和张柔的爱人熟络多了，不必尬聊，还能吐槽一点公司制度的不健全。

饭桌上，张柔两口子一直夸张丽丽的厨艺精湛，宋荐是个有福气的人。

几杯酒下肚，两个男人都微醺，吹牛逼的劲头越发显现。张柔爱人拍着宋荐的肩膀，感谢道，小柔都给我说了，你们两口子没少照顾她。大半夜家里停电，还上门来帮忙，远亲不如近邻，敬我哥一个。

宋荐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以为这事儿早就过去了，没想到被这么突然提起。

张柔举着可乐说，还得是丽丽教导有方，指派了老公过来帮我，不然我还得在家抹黑清理冰箱呢。老公，你是不知道，咱家那个冰箱我当时都想扔了。咱们姐妹走一个哈，可乐代酒越过越有。

宋荐脑门上的汗顺着太阳穴一路下滑，生怕张丽丽一拍桌子兴师问罪。

张丽丽啧了一声，那有啥，邻里邻居相互帮忙，不是事儿。以后回来玩，记得来家里，我给你们做饭吃。

宋荐后来酒都没敢多喝，生怕自己被张丽丽来个回炉问罪。

张柔两口子走后，张丽丽却像没事人一样，再也没提过。

5

张丽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窍，把宋荐之前买回来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玩具都挨个儿试了个遍。那架势，让宋荐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酣战过后，宋荐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一边低声嘀咕，妈的，累死老子了。你这个千斤的磨盘，是准备累死几头驴啊。

张丽丽嘿嘿坏笑，不至于，不至于。我网上下单的还没到货呢。

过了几天，宋荐眼睁睁看着张丽丽从快递箱里掏出了一只硅胶的小鸟，粉红色。和当初张柔那个一样，就是换了颜色。

张丽丽摆弄几下，小鸟嗡嗡地震动起来。

宋荐腿都软了，再好的牛也经不起天天犁地。

张丽丽用眼角戏谑地看他，听说这个功能特别好，比老爷们的小火腿肠好用多了。

宋荐无心也无力，缓两天呗，孙悟空也扛不住你这超级赛亚人的摔打啊。

张丽丽收起东西，不说话，只嘿嘿地笑。她心想，那哪成啊，当初是谁大半夜不在床上睡觉到处溜达的。还是精力过剩，不够累。要不是当天，张柔接到宋荐的微信，马上就给她发了信息，她还不知道宋荐大晚上不睡觉偷摸去了别人家呢。

其实她知道宋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爬回床上的时候，张丽丽紧张得都忘了呼吸。

只是，宋荐再没有别的出格举动，张丽丽也配合着装聋作哑。好在，张柔懂分寸。既然人家递了梯子，自己也得接住。

人呐，哪有不溜号的时候呢。能回神，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