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
啥事?
你在哪?陶陶有点生气,加重了语气。
我问你有啥事?对方更加加重了语气,明显的开始吼了。
午休前陶陶给老公甄痕仁打了一个电话。听着对方的口气,陶陶心里暗骂道:真不是个东西。每次打电话对方总是阴阳怪气的先问问你有啥事?然后再斟酌斟酌,该说我在哪里。
骂归骂,正话还是要说里。陶陶生气的说:早上房东打电话过来催房租了,你赶紧用微信给人家转过去。我出门了,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来,你借你妈七千块先把房租交了,我回家就还她。对方熟门径路理直气壮的说。不但没说交房租,倒是给陶陶支了一招,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说完就像狼撵着似地不由非说就挂了电话,生怕她在纠缠下去。“为啥不借你妈钱”陶陶对着恢复了页面的手机大声吼了一声,把手机重重地扔到了床上。
这是第几次了?陶陶记不清了,明知是这种结果,可还是忍不住打了这个电话。去年陶陶借老妈钱交房租,老公也是这么哄着她,你借我还,结果呢?老八借驴一借不还。这么多年来陶陶一直是癞蛤蟆支桌子硬撑着……
陶陶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回忆着往事,一会儿只觉得星眼微朦,恍惚乡政府就在眼前,奇怪甄痕仁也在,陶陶就荡荡悠悠和甄痕仁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从民政局出来,陶陶终于拿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本子。是的,她离婚了。她做梦都想着离婚,这种日子她早就受够了,只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陶陶想带走女儿,还想着离婚,只是法律不给女人这样的权利,最后一拖就是二十年。
这次离婚纯属偶然。那天下午,甄痕仁多喝了几杯酒,喝的半醉半醒的,和陶陶话不投机半句多,气恼之下,也不知哪根筋犯抽了,脸红耳赤满嘴喷着酒气吵吵嚷嚷生拉硬扯非拽着陶陶要离婚不可。
陶陶吃了一惊,很快就明白,这家伙晕了。赶紧速战速决,陶陶赶紧的问:“女儿给谁?”甄痕仁居然大大咧咧的说:“当然归你,你是她亲妈。”陶陶一听,一溜烟飞进卧室,从抽屉里取出二十年前装在文件夹里的几样离婚证件。
幸好民政局离陶陶家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一张枣红色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黄卷长发、白皙柳眉、杏眼樱嘴的中年美妇。她打量着眼前的俩人。斜着眼恍惚问道:想好了?想好了,陶陶点了点头说道。“赶紧,赶紧”,甄痕仁野蛮的大声吼着。
中年美妇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拿起旁边的黑色圆珠笔,沙沙沙刚写下几个字,老婆老婆我爱你,就像老鼠大米……一阵歌声倏地在空气里振荡。女人本能的放下笔,顺手拿起旁边的电话接听。“老婆大人,中午你想吃啥饭,老公我给你做”。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这……我想吃文明路坡底那家贾家凉皮,就是远了点”。女人笑嘻嘻的说。“小的遵命,老婆大人想吃不远,老婆大人想吃天上的星星,老公我也会想法子给你整出一颗来”。对方殷勤的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美妇娇嗔的说,回家再说,就这样,挂了哈”!女人迅速的挂了电话,不好意思的看了陶陶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说,嗨,这个老顽童真没法子。
“好男人”。陶陶苦涩的笑着说。女人看着他俩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桌上的笔,沙沙沙沙一阵声响过后,带着大红章的离婚证书合归其主。
从民政局出来,夕阳已放尽了它最后的光芒,天空带着灰色,似乎要黑了。那家伙开始好像还在迷迷糊糊中,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时代,激动的搓着手,还兴奋的学了两声猫叫。后来好像清醒了点,低头、敛目,耷眼走路,似乎身后的蚂蚁都被他踩死了一片。
陶陶看了一眼臊眉耷眼的甄痕仁,心事重重的走上了一条偏僻的马路。二十年了终于离婚了应该高兴才对,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有些针刺般的痛。虽然她早已过够了这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但是当今天突然离婚了,陶陶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她想哭又想笑,心里像打翻了调料的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涌上。
冬天日短,说黑就黑,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被涂上夜色的马路灯火昏暗,没有人影,显得异常的恐怖,空中淅淅沥沥的落起了小雨。
陶陶走到人行道中间的时候,一辆满载货物的大车飞速向她驶来。她犹豫了一下,正在踌躇时,货车离她更近了……
突然一道黑影从侧面扑了过来,一把把陶陶推到路旁。那道黑影是甄痕仁。甄痕仁清醒后后悔莫及,一直悄悄的跟着陶陶,看到陶陶有危险,就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把她推到了路边,救下了陶陶。但,甄痕仁身受重伤,倒在了血泊中奄奄一息。
陶陶忙找手里打120,可是在被摔出去的时候,摔坏了。她身体颤抖着,紧紧地握住痕仁的手,哽咽着说:老公,你真傻。
倒在血泊中的甄痕仁嘴唇动了动,发出嘶哑的声音。陶陶努力地将头靠近痕仁的嘴边,只听清一句微弱的声音。我……我……虽然懒,但……我……我还是人……
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痕仁,这我知道!陶陶撕心裂肺的喊着。陶陶小心翼翼的抱起痕仁地头,大声呼唤着:痕仁,痕仁,你醒醒,你醒醒,我们不离婚了,我们穷了穷过,富了富过,呜呜……
陶陶跪在地上,抱着痕仁,哭泣着,呼唤着。脸上满是泪水,已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
陶陶一声声真切的呼唤着,就是神仙听了也要动容,可终究唤不醒甄痕仁。痕仁的话还萦绕在陶陶的耳边:陶陶,我出门了,饭留在锅里。陶陶,外面下雨了记得带伞,陶陶……
陶陶愤怒的喊,凭什么?难道非是这一种结局吗?
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歌声,陶陶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她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角还带着泪痕。
陶陶拿起手机正要给痕仁打电话,锁孔里突然响起“咯噔,咯噔”钥匙转动地声音,接着一张可恨恍惚又可爱的脸在防盗门吱的一声叫唤里闪了进来。
声明:最后几段“引用”了邱士舰老师短篇小说《秋雨》里的精彩片段,有兴趣的读者不妨走进邱老师佳作(《秋雨》浏览整篇文章,你将会看到邱老师更多精彩连连的佳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