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年级主任给肖萧打电话，让她在教师节表彰会上代表优秀教师发言，准备下发言稿。她在教师节表彰会发言算上这次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发言是她当班主任的第二年，由于年级考核班级第一。她是优秀班主任代表。那时她不忘初心活力四射踌躇满志雄心勃勃要干出一番辉煌的事业。不但教学成绩突出而且班级管理的也是仅仅有条，赢得了学校领导、家长和同学们的赞誉片片。那时，她感到能在教师节表彰会上发言是领导对自己工作的认可，是一种荣耀。
第二次发言是两年前的教师节。两年前学校安排她代表发言。最初她感觉没有理由再让自己出头露脸。因为上一学期期末考试，虽然班级考核是第三名仍属名列前茅，但毕竟是成绩下滑。就这个问题她去打听了年级主任。年级班主任说了两点。一是她上学期有病一个多星期，打完吊瓶就来坚持上课，没请过一天假。二是她儿子急性肺炎住院，她仍白天坚持给学生上课，晚上才去医院顶替婆婆。学校领导认为她是最具奉献精神的典型。
她能请假吗？请了假落下的课还不是得自己假后回来找时间补上。找其他老师代上吧，学校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其他老师也都是一大滩子活。办公室老师们常说，开了学不敢生病不敢家中摊上事。因为自己的课总归还是要自己上，自己的作业总归还要自己改。不请假是不能请不敢请。
谁的苦谁知道，事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光鲜。
接完年级主任的电话，肖萧感觉有点苦涩。
肖萧自工作以来，从学校到县市的各种业务获奖证书一大把。在教学刊物上发的教学论文也有十几篇了。但这些对自己晋升职称又有什么用呢？！晋升高一级职称必需要有综合性荣誉。比如县级以上的优秀教师、劳动模范等等。这些她一项也没有。没有这个肯定是晋不了级的。
为此，她曾找过学校领导。学校领导说你看名额有限，上级每两年才评一次，你看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学校不会亏待你等等的云山雾罩的说辞。
每年综合荣誉公示出来后，老师们都会议论好长一段时间“关系”，她后来才明白了为什么比自己晚来好几年的老师有好几个都挂上了“主任”的头衔。
今年让自己代表优秀发言是不是和自己找领导讨说法有关？是不是如老师们所议论的是领导给自己这个“一般老师”的一个“甜枣”或是一个“甜蜜的期待”。
肖萧有气无力地打开电脑，找出原来的发言稿修改了一下时间和几处词句。
04
期中考试结束了，级部照例在周五学生放学后召开期中考试成绩分析会。
肖萧给老公打了个电话，说5:30开会，自己得晚点回家，时间不确定。
分析会先是分工副主任分析了各班各科的优秀、良好、及格比例，各班名次、升降情况，指出存在的问题及下一步措施，并要求各班主任下周组织本班各科老师的班级成绩分析会，要求每个老师要写出书面发言稿，多指问题少说优点，完后班主任上交所有材料。
然后是吴赵校长讲话。吴赵校长是学校一把手。他的名字有人说是取爹妈的姓组成的。老师们都夸他爹妈真有才。
吴赵校长坐在正中间，吴赵校长左边是年级正主任和分工学生卫生纪律管理的年级副主任，右边是分工教学、老师管理的年级副主任和年级团支部书记。
吴赵校长讲话前年级主任先强调了下会议纪律，要求不能交头接耳，要把手机调到静音，要认真领会领导讲话的精神。
吴赵校长倒也直接，没有什么客套话直奔主题。简要概述如下：
学生是家里的天，每一个孩子都是家长的宝，家长把孩子送到咱手里，咱就有义务和责任把他教育好。
抓成绩是必须的，没有成绩就没有咱们这个“重点学校”的牌子，谁也不能用成绩砸了咱们这个学校的招牌。你砸了这个牌子就是砸了自己的饭碗，砸了老师们的饭碗。
一定要抓好学生管理，学生再调皮捣蛋也不能体罚，你动他一指头也是违法，违法家长饶不了你，法律也饶不了你，学校肯定不会包庇你。
要抓好学生安全教育与管理，不能出现任何安全问题，社会很关注，政府很关注，家长更关注。安全问题一票否决，出了问题从上到下都跟着你受牵连。你一个人承担不起。
工作要努力，要有点奉献精神，“县管校聘”是真的狼来了，我们不唯亲不唯故，谁说了也不算，一切成绩说了算。这将是我们学校的新常态。
要注意办公纪律，让班时间不能做与工作无关的事，与工作无关的事下了班放学了再做。虽然有家长在你休息的时间给你联系，你要一切都安排好了他还给你联系蛮？
要注意办公室舆论，不能妄议学校决策和各种规章要求。
讲着讲着，吴赵校长的电话响了。看了一眼。接着客气地说：
今天就先讲这些，时间不早了，耽误大家吃晚饭了。
吴赵校长讲完，年级正主任总结了校长讲话内容，捋出了得有十多条，要求大家认真领会认真落实。
肖萧掏出手机，看了一眼，19:10。地面纸片上不知是谁重重的写了“压力 乌纱帽”
老师们默默无声地走出会议室，下楼回家。校园里一片静寂。
05
最近几年，每到春节，都有个高中同学聚会聚餐。聚会聚餐不用AA制，都是有某“大款”招集买单。
肖萧每次参加聚会都感到一种陌生感。这陌生感不单单是因为大家离开的久了没有多少共同话题。
“大款”高中毕业上了一所职业专科学校，后来至南方工厂做工，两年后辞职，自己和三个工厂的伙伴合开了个建筑外包装公司。两三年内公司业务蒸蒸日上，现在公司资产虽不多也已近一个亿。
“大款”特能吃苦。公司刚开始时，他顶着烈日等在人家门口，就为了那100平方的外墙；第二笔业务的时候，他和五个员工冒着大雨步行五公里用小三轮进货。他坚信只要能吃苦、能忍，就有挣大钱、会出头的日子。现在总算不用顶风雨冒严寒酷暑了。
还有就是高中毕业就走向社会的一农村女同学。她毕业后进过工厂打工、街头卖过小菜、发过广告、甚至还到过建筑工地搬过砖，后来他用攒下的钱开了个服装店，再后来又开了个网店。现在她把孩子送到了市里的一所重点学校上学，还在市里买了两套房子。
每每听到这些，肖萧就有一种惆怅感。
人家能吃苦能耐劳能忍受，经济条件逐步改善，未来一片光明向好。自己也能吃苦能耐劳能忍受，但能如他们般畅想自己未来的美好吗？从开始看到了结束。为了那几百块钱的晋级工资还得去找校长讨说法。每到发工资就得计算着怎么还房贷怎么生活开支。
自己永远也比不了他们的经济生活，虽饿不死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肖萧甚至有点后悔当初的选择，甚至后悔没听毕业两年后留在省城发展的大学闺蜜的招唤。
和他们比，肖萧都感觉自己是个“残废”。
肖萧很羡慕那个“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女老师，有时也想来一场就走就走的旅行。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她没有足够的必要条件去支撑这一愿望。
毕业十年她几乎就没出过这个小县城。一次是去省城参加省优质课比赛，三四次是暑假去市里参加业务学习培训。天天是两点一线家到学校学校到家。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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