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狗,脏兮兮的样子,从田埂上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跑来,很快超过了我,向着山顶的亭子跑去。
等我来到这个村子的至高点,才发现亭子里还有另一只同样脏兮兮的小狗,原来刚才与我擦肩而过的小狗,跑在雨中,是来会情人的。是远方来的游客,侵犯了它们甜蜜的领地。
不顾旁人的目光,两只小狗愉快的撕咬游戏着。久了,一只小狗挺直着背,趴在亭子里安安静静看风景,而它的伴侣,则守在一旁徘徊着。
西递村不大,虽然从山顶看去,密密匝匝的白色房子堆满在绿色的林子里,但刚才从村头走到村尾,也实在花不了多长时间,只是弯弯曲曲的小巷子,让你一时恍了神,失了方向,就如同朱举人“注目久,不觉神摇意夺,恍然凝想。身忽飘飘,如驾云雾,已到壁上。”迷失在一幅白墙黑瓦,重重迭迭的异世界。
桃花源里人家。一场雨,让古村落灵动起来。撑着伞,走在湿漉漉的青石街道上,一双脚就踩在了明清两代的历史里。浅浅的积水,好似一面面不规则的镜子,映照着950余年前雅致江南的影子,朴素、淡雅。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这里没有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却有着不少皱纹里藏满沧桑故事的老人家。
看见我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个路过的村民,好奇提问,在拍什么?我抬头,笑了笑回答,那些墙壁上的乱草。
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挂在绿油油的野草上,而野草从灰色斑驳的矮墙脚下伸展出来,肆意于雨巷中。这些野草,与青石街道、小桥流水、马头墙共同构建了一个久违了的“故乡”。这个“故乡”曾经出现在诗文里,在画卷中,在文化的记忆里,在中国人的骨子深处。
我常常在想,我们千里迢迢,从天南地北匆匆赶来,看一个小小的村子,意义何在?
只是因为它呈现出来的景象,仿佛在时空上与我们生活的城市有所错位?城里的人们在逃离熟悉,用远方的简单生活来平衡自己紧张的节奏?还是因为人云亦云,从众的心理让我们跟随别人的脚步,用特定人群的审美来规范我们自己的追求?
走在弯弯的巷子里,似乎有了答案。
或许,我们是来寻找一种自我的标签,作为传统概念里“中国人”的标签。曾经的我们,讲究与自然相容,生活在山水间。我们用精致的雕塑来装饰建筑,用天井和花园来分割建筑空间,用简单的吃食来保障我们的身体。我们与邻居友好,跟乡人和谐。
看到了他们,就如同看到了过去的我们。一种文化上无法用时间来割舍的亲近感。
现代化,让我们拥有了很多,也丢失了不少。(完)
图文|石海 地点|安徽西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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