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爷家光景还算不错。
在镇上开着个铁匠铺,有五个孩子都吃的胖墩墩,铁片儿刚去,主要的事情就是打杂,还不是学打铁的打杂,那是徒弟干的活儿,他顶多就是个佣人。
每天天不亮,起来去挑水,铁片儿挑着担,边上两只桶刚刚能离地,一般两个来回,院子里的水缸就添满了,天也亮了,舅爷舅奶去洗漱的当口儿,铁片儿进屋把他们的尿盆拿出来倒了,然后给两个小的孩子穿衣,喂他们吃饭。
白天主要的事,就是带这俩孩子,他俩尤其皮实,常常爬在他身上,把他当马骑,捉弄他,比如给他被窝里放只蝎子,把铁片的一只鞋扔到茅房,这些对铁片儿来说,都不算什么,在哪缺吃少穿的年月,能吃饱饭才是王道。
中午趁孩子们午睡了,顶着大太阳,铁片儿去打草喂猪,回来了,就坐在猪圈边,磕着草鞋里的土,看着猪“哼哧哼哧”吃的带劲儿,肚滚肥圆,又白又胖,铁片儿心满意足。
这头猪,是铁片儿的朋友,铁片儿给它起名儿叫“馍馍”,“馍馍,馍馍”叫着,好像自己也吃上馍馍一样,铁片儿有空了,就爱跟它说说心事。
有次铁片儿一时疏忽,忘了关猪圈门,“馍馍”不见了,这可急坏了铁片儿,他满院子疯找,最后,终于在院外东边一小树林里,看到“馍馍”身影。
“馍馍”在那拱土呢,不亦乐乎,满身满脸蹭的像变了个猪,铁片儿叫它,它还不想回来,最后生拉硬拽,连赶带抽,终于把它弄回来,大几十斤的猪啊,铁片儿累得够呛,身上汗湿的都能拧出水来,回来就朝院子大缸里,舀满满一瓢水咕咚咕咚喝起来。
终于,佣人当了三年之后,铁片儿可以以学徒身份跟师傅,就是他表舅爷,学打铁了。
此时的铁片儿,比三年前结实了些,个子窜高了一截,打铁这活,看着简单,却并不容易学,打铁铺的正中间,放这个大火炉,炉边架着风箱,旁边水槽,墩台,大锤,铁钳等其它家伙。
风箱一拉,风吹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窜,铁片儿主要的工作就是烧火和拉风箱,师傅将要锻打的铁器先在火炉中烧红,然后移到打铁墩上,由师傅掌锤,进行锻打。
锻打,这就需要经验了,右手握小锤,左手握铁钳,在锻打的过程中,手要凭目测,不断翻动铁料,使之将方铁打成圆铁棒,或将粗铁棍打成细长铁棍,坚硬的铁块变的方、圆、长、扁、尖。
铁片儿最爱看的就是打好的铁器,放入水槽内一刹那,随着一声“刺啦”,白烟骤然飘起,淬火完成。
铺里挂着师傅的各种成品,大的如犁、耙、锄、镰,小的就是菜刀、锅铲、刨刀、剪刀、门环、门插等。
有时候也有残刀钝镰坏门栓的,拿来让给修理,只见镰刀被烧了锤,锤了冷却,再烧,再锤,再冷却,如此反复,刀刃变得薄而锋利。
打铁不仅要有好的体力,还磨练人的耐性,检验手的灵巧,发的是暗力,而且这力道要适中,用力少了,不成形,力用过了,镰刀又容易被锤坏。
“老头子,再给你盛碗小米粥吧”,会仙说着,已把铁片儿的碗端去了,看着会仙的背影,铁片儿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是铁片儿在山东的第八年,终于出师了,师傅有时候出门办事,铁片儿就在铺里打铁招呼生意,这八年间,铁片儿一次也没有回去过,一是为了省路费,另一个原因,也是想鼓足了劲儿把打铁这手艺学会了,才好见爹。
那日,铁片儿正光着膀子打一把菜刀,火星四溅,忽然有人闯进来,问“铁片儿在么,我来替人捎个信儿,他爹病重,说让他赶紧回家”,铁片儿听罢,也顾不得收拾,连夜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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