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雪落下
今天有雪落下
曲赣江
夜，总是难以成寐，渐而滋生了午间小憩的恶习。
年过节过，忙碌的人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不必折磨钱包了，看着它从笑颜逐春风，转而发出无力挣扎的呻吟;自然也不必东颠西跑，作揖拜年，而后苦着自己的肠胃，为搏相聚之欢，推杯换盏。
午间休息并未如愿以偿，静音电话像个入梦的孩子受了恶梦惊吓似的，反复蹬着小腿舞着小胳膊，震动个不停。却是友人们接踵而至即将来到的通知，无奈何，顶着一身冰凉又穿衣下床，颇似几分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无奈与忧郁。
仿似蜻蜓点水的拜访，只是出于礼节，顺带着的是几场酒局的预约。四点多送别最后一位友人时，不经意间，瞥见漫天飞舞着雪花，很矫情，地面上尚且没有积雪。心里惦念顿生，转身折返回屋，忙着发信息。
今天有雪落下
1
天蒙蒙亮时，我已是最后一个洗漱下楼的，想及要送孩子的行，心中的黯然又多了几许匆促的紧迫。
连续几日的阴雨，街面上潮湿的有点伤感。孩子已经背着一包沉重的书籍脚边放着行李箱，静静地站在湿漉的门口，等着我。孩子的母亲、奶奶无言地守着孩子，见我黑着眼圈走出，就有了离别地拥抱。
这一刻，我按亮房间所有的灯光，想让这个阴沉的早晨，想让灯光，给孩子留下一个明亮的记忆。
我没有孩子渐渐长成的正面照，孩子不同意，我也不勉强。只是，总想给自己留一分静夜里不再写字时的念想，借着从衣袋摸索烟卷点燃的机会，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掏出手机，远远的，远远地偷拍上一张背影。一时间，仿若又看见青葱岁月里，自己背着包赶车读书的桀傲身影。只是后来才发现，失落间，又忘记戴眼镜，拍的背影模糊。
似乎见不得孩子离开。第一次送孩子去大学报到时，也是前夜写了一宿，迷迷糊糊，光着脚丫趿着拖鞋跑了几百里，及至进了校园，同行的家人提醒方才惊觉。大学没说不给家长穿拖鞋，也就昏昏沉沉本色地走过了校园的每一条小径，逗留了几天，就那样接受几位老人的邀约、赴宴，没啥不自在。
孩子这个假期一直在勤工俭学，早出晚归，夜里学习，每天唯一的两句话在傍黑时分。“爸，我回来了。”“抓紧吃饭，早点休息!”夜澜人静时，从书稿中一抬头，发现孩子房间的灯光还在亮着，便有了第二句，“早点歇，别累着。”“嗯，一会就好。”
我以为和孩子此生永远无法交流了，常常黯然。一杯酒，足以沉醉在回忆和文字中，不去想，不能想。
学校要开学了，几天前孩子母亲开始无声无息整理行装，孩子的假期勤工俭学也结束，整日埋首老师临时布置的课题，安宁而平静。
临行前一天，室外没有阳光，细霏的春雨有一阵无一阵。这时孩子主动找我聊了一次，关于课题。
从改革开放四十年以来，物质与人居境的变迁;所学专业与工作后专业不符，如何认知和对待;文学语言与网络语言的共性与不同;教育改革的得失等等，孩子逐一与我进行交流。及至课题中有关性识别模糊的社会观感，也做了一定层面的交流。孩子很开心，夸了我一句“就知道找老爸没错!"竟让我激动了一夜未眠，书也不读了，稿也不写了!开心!
孩子成长了，如春雨滋润万物，在不经意间，渐渐长成。
只是，这分喜悦还未褪去，孩子如一只雨燕，又飞走了，越飞越远……
今天有雪落下
2
焦灼等待，下午终于盼到孩子抵达校园报平安的信息。
上午游思不定时，胡乱翻阅着百度，一幅照片吸引了我:凌乱花白的头发，跷着的二郎腿，一双黑布鞋，清瞿的似乎落拓形象，将一位老人挤入了我困涩的眼帘。
李小文， 遥感、地理学家 。1947年3月2日生于四川自贡，籍贯安徽贵池。1968年毕业于成都电讯工程学院。1985年获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地理学博士学位。2001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遥感与数字地球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科学院遥感应用的大神级人物。
一位泰斗级科学家这副形象，给我带来的不是讶异，而是崇尚。专注于某一项研究的人，大多不愿浪费精力修饰外表。身边有一位中学教师，当初带高三毕业班，当他腰椎病犯了后，为了不影响学生们的情绪和学习进度，无人的时候，一个人跪在办公桌前批改试卷。一次被无意中撞见的其他学科老师偷拍了照片，上传网上，方才广为人知。
一番查阅，李小文院士爱喝两口二锅头，不修边幅，为弟子们誉为“令狐冲”，不禁哑然失笑。真正做研究的人，没点小癖好，又怎么提神养气沉浸于研究呢!中华民族几千年屹立东方，不正是这样一群真正的民族脊梁在支撑着吗?
李小文院士去世了，但致力于研究的精神一定会发扬光大。
我寄望于孩子能少于喧哗，以勤奋为桨、刻苦做舟，成就学业上的建树。唯一一点区别就是，青春美好，不应太过忘我，适当收拾一下形象也不为过。
只是我一直不是一位称职的父亲，常是昼夜不分，颠倒黑白作息，又如何让孩子有榜样可学呢?嗟然一声长叹，今夜又将辗转反侧。
今天有雪落下
2019年2月21日22：21于皖西草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