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风

我那天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和我一样，都能看见风。

她撑着一把红伞，在阴沉沉的台风天里，伫立在人行天桥上，我为了躲雨而上了天桥，看见她的时候，却忘记了被雨淋得有多狼狈，我只记得，一道道风，无数缕飘散着纯白微光的风，在她的身边起舞一般飘浮，她的脸上只有温柔的恬淡。

她举起手，几缕风便绕着她的手臂打起了转，随后在她的手心里团成一道小小的旋风，雀跃与欢快的风，我很少见到，因此看得入了神，却没有意识到这一举动的古怪。

她将目光看向了我，脸上有些警惕，我正想解释，却发现风已经将我包围，在她身边欢快、雀跃的风，在我身边却狂野而又暴躁，我感到窒息带来的晕眩。

作为一名能看见风的人，我想，死在风中，应该是宿命。

幸而她看见了我的神色不对，意识到了什么，向我走来，解救了一个差点离奇死亡的人。

“你，能感受到这些风？”

“我能看见。”我点点头。

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沉默，只是望着狂风大作的桥外。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和她一块看着桥外的风雨。

汽车被呼啸着的大雨遮蔽，闪电在黑云里撕开一条路，雷声在片刻后顺着路降临人间，街上有呼喊的人和倾斜的树，几件衣服和落叶在疾风中奔赴远方，一切都被混乱充斥。

桥里的风却很安静。它们并没有离去或者消散，只是在沉默，像是感受到了女孩的情绪，而我只是好奇。

我没有操作风的本领，它们对我而言，与街上的流浪狗差不多，能看得见，偶尔也产生好奇，但在闹着玩般的操作无果后，我便早早放弃了控制风的念头。

她是怎么做到的？

“谢谢你。”她突然对我说了这句话。

“谢什么？”我摸不着头脑。

“我确定自己不是有病。”

对于这点，我确实理解，小时候我曾经向别人指出风的存在，但没有人愿意把我的话当真。

“这倒没什么……不过……”

“不过？”

“我只能看见风，却操控不了它们，你是怎么操控风的？”我说出了疑惑。

女孩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望着我，说道：“你觉得我在操控它们？”

“不是吗？”

“恰恰相反。”她说道。

在这句话说完后，她将红伞扔向桥外，回头向我笑了笑，万千道风这时猛然涌进桥里，她于空中飞腾，纯白的长裙衣袂飘飘，狂风暴雨不能影响她分毫，像一缕烟飘然而去，携着风雷电闪，与万千种混乱。

我怔在原地许久，直到阳光照进眼里，方如大梦初醒。

后来我没有看见过她，但我心里已全是她了。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没有看见过风，这座城市也有许久不曾有台风问候。

今天，我看见了一道风。

旋转，雀跃，久久不曾消散。

它在指引我。

我在网上发布了这些文字，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做一个见证。

证明我和她都确实存在过。

我要去追逐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