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子

“我家几个败家子”我盯着女儿的眼睛问。

“两个。”女儿极认真地扬了扬手指头。

“大败家子是哪个？”

“弛子哥”女儿声音轻了许多，边吐舌头，边四处瞅着。

“小败家子是哪个？”

“我。”女儿将手指向着自己的鼻尖，连点三下，向我确认着。

她的指头还没收回来，儿子已一阵旋风般刮过来。“又在说我。”儿子将大巴掌搭在她的头上，使劲揉着她的头发。等到女儿求饶时，儿子低下头在她耳朵边嘀咕了好一阵。

“我家几个败家子？”儿子学着我的口气问。

“一个。”女儿迅速扬起手，好像在教室抢答问题。

“是谁？”

“爸爸。”一答完，两个家伙已捧着肚皮笑在一起。

养呆子傻子莫养败家子，不成想，操心操力的我倒将自己养成了败家子。

儿子性坦，喜静，面相忠厚，在外从不惹事，对别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也许是在外面过得太单调了，就喜欢经常在家里找点乐子，找来找去就找到妹妹头上。

“哎哟，那是哪个丑八怪哟，蓬头趿鞋淌口水，黑皮瘦骨麻杆腰。”儿子目不斜视，向女儿走去，视之无物。女儿早已气得双手叉腰，双脚直跳，哇哇大叫。

“张弛张，背箩筐。摔一跤，箩筐哐哐哐，弛子直叫娘。”

“涵语，鸡腿我都吃了。我嘴大，吃得快。”儿子在厨房尖着嗓子喊。

女儿啪地一下关掉电视，让头发从堂屋门飞到厨房门，拍拍胸口，“哼，我就晓得，你嘴再大，也只会吃小鸡腿。”她迅速拈起一只大鸡腿，慢悠悠回到堂屋，啪地一下打开电视。

“涵语，还不起来，蚊子来啦，要喝血。”儿子用食指中指无名指轮番在女儿的脚板和巴掌心弹着，并发出嗡嗡声。

女儿眼睛睁睁闭闭，面露微笑。在某一时刻，她忽然一下立起身子，“你这只大蚊子，我拍死你。”

女儿性急，爱闹，话多，经常自称小公主，在外招事，但很快又能够无事。她在外面与别的小朋友闲聊时，总是一口一个“我哥”“我哥”的，好像他哥是个超人。

“我跟你说，你莫老在别人面前说我坏话。我哥在家里，我喊一下他就会来。”女儿在她朋友面前慢慢踱着步，神情很严肃。

“哎，你晓得不，昨天可将我撑死了。那梨子明明不酸，我哥非要说酸，一个都不吃。真胀人。”女儿抚着肚皮，一动不动，好像才刚刚吃过。

“我有哥多好，在学校谁都不敢欺负我。你那小弟弟，啥事也干不了。别人声音大一点，他就哭着喊着跑，姐，姐。”

“真笑人，我哥睡晚一点就会打鼾，像你家那黑猫叫……”话还没说完，女儿立起了身子，低下了头。

他哥哥在门口朝她招手，轻轻地唤，“过来，过来。”

女儿一进门，他哥哥就朝他吼道，“你这张嘴，莫在外乱嚼。诺，要是太空了，冰箱有皮蛋，塞一只。”

“我哥说我肚子玩饿了，让我回家吃了两只皮蛋。”一会儿，女儿鸟一般地飞出门外，大声地嚷着。

儿子有时在同学家做作业，家里开了西瓜。女儿一定要我先切下一块，她拿着满塆子喊，“哥，哥，吃西瓜，等会儿不凉啦。”

儿子听到了，有时候嫌她烦，故意躲着不理她。她冒着太阳出去，又顶着太阳回来，看着西瓜，很是不安。

“哥，哥，吃西瓜。还凉着呢。”她又出去了，挨家挨户地喊。

兄妹俩在外相安无事，在家却总是相爱相杀，之后又一团和气。

在暑假里，除了一日三餐，他们每天都要吃吃喝喝一些零食冷饮。我称他们为我家两个败家子，他们时而心服，时而口服，时而心口都不服。

他们说我才是这个家最大的败家子。

“凭什么呀。”我一脸委屈。

“你在外苦做，不爱惜身体。你败你的身体，就是败家。”兄妹俩异口同声。

“好吧，那我们家三个败家子。”

“不，我们可以败，你不能败。”话一说完，儿子就跑到冰箱拿了三支冰棍，一支递给他妹妹，一支递给我，自己的一只已经含在嘴里。

“算了，今天就让你败一会儿。”儿子的声音含糊。

“嗯，我们让你败就败，我们不让你败，你就千万不能败。”女儿拿着湿湿的手，轻轻地在我脸上拍着。

“听点话好不，都那么大的人了。”女儿的声音大得震耳。

微信，bieshanjushui。公众号，别山举水。美篇签约作者。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散文集《人生处处，总有相思凋碧树》已经上市并全网热销，有需要签名精装版的，微信联系。